对于马车外的热闹,九娘只觉着无趣。
现下,于九娘来说,没有什么比面见陆三郎来的更重要,更不允许自个儿,为着其他人,有半点的分神。
九娘静静的在马车里头坐了一个来时辰,到了朝阳渡口,被春草与夏朵搀扶着下马车时,只觉着整个身子都要被马车颠簸的散架了,尤其是屁股,幸而刘妈妈备了几个软垫垫在屁股下头,否则,九娘三人无法想象,在冷硬的酸枝木坐墩上硬挺着坐一个来时辰,屁股会痛麻的何种地步。
便是有了软垫的缓解,九娘下车后,也还是觉着双腿连着屁股算麻痛楚了好一阵,适才被春草与夏朵一左一右搀扶着,随在沈言勤与顺哥儿的身后,往渡口已然停稳当的沈家船只上走。
边走,九娘边忍不住抬头打量了停在岸边,又高又大的沈家船只。
就九娘的目测,整个船身的长度,只怕有好十几二十丈,宽也有三四丈,据说是可以入海,去到西洋亦或者去到红毛夷鬼那里的。
至于西洋在哪儿,红毛夷鬼又在哪儿,九娘是一概不知的。
她只听过唐先生提过一嘴,海那头有西洋,有红毛夷鬼,有金毛夷鬼,还有惯常来大华国烧杀抢掠的倭寇。
可九娘年岁太小了,便是在女学里头瞧过大华国的疆域图,却还是理不清楚那些个宵小国度,只晓得,沈家是有自己的商船,每年都运好几船的西洋物件放到秦淮河岸边的铺子里头卖,便是她的母亲钱氏,也有个专门售卖西洋新鲜物什的铺子,有些是从沈家商船定的货,有的则是从金陵其他家族定的货。
毕竟钱氏在老三房做了当家主母十几年,不论是沈家族人还是金陵其他家族,惯来是给几分薄面的,且替钱氏在外头搭理铺子的总管事,也是个会来事儿的,早已在钱氏的授意下,同其他几家合作的商船管事那儿混的风生水起。
对于钱氏铺子的事,九娘只知道钱氏陪嫁的铺子里有卖西洋物什的,那还是因着,钱氏经常年节里,在自个儿铺子拿些西洋物什或是打赏,或是送礼,便是她自个儿这里,也收到过许多西洋款式的琉璃珠子以及琉璃珠钗,至于七娘与勤哥儿那里,便也就更多了。
以钱氏滴水不漏的手段,自是少不了,老三房这些个子侄,更有她婆母沈老夫人的份儿,便是京城的大老爷,保定的二老爷,徽县的三老爷,扬州的四老太爷,每每年节里,也是没有落下过一遭的。
当然,海上行船,也不是稳赚不赔的,便是金陵这些年来多少个家族因着眼红海上的暴利,却多数因着海上风暴翻了船亦或者遇上海盗倭寇强虐劫杀而血本无归,终究家破人亡。
不过,似沈家这般家大业大,更有自己二十几条大商船的家族,便是每年翻个三五条船,只一条满载而归,也绝不会吃亏。
更何论,这两百多年来,沈家的商船也不过三两年才折损个两三条,可想而知,沈家单单是海上商船,就获了多少利,两百多年下来又积累了多少的族产,可以说,沈家子弟一直过的很是富足,海上商船可谓是助益良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