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白瓷一般、像用无数透明的丝线捆绑住的人偶。
她是,当时一同被约沙法的术式传送到耶路撒冷之后却消失的女祭司。
同样也是亚撒唯一的妻子————
“阿苏巴。”
动摇仅存在一瞬,亚撒很快的沉下心来,克制住自己的感情,眼神犀利。
听到风声,耳边金饰微动,粉发的女子偏过头来,面上尚未凝固的血缓缓往下流淌,毫无表情。
这是其他人的血。
漆黑的长毛怪物们击破亚撒事先设置的术式,用一种非常粗暴的方式将亚他利雅与犹大约兰举起带出,立功一般的丢到粉发女子的面前。
“唔……”
亚他利雅捂住腹部。
“亚他利雅!”
见妻子露出痛苦的表情,犹大约兰忍不住大声叫喊,想要利用自身的努力去挣脱怪物们的束缚,却终究没有办法成功,甚至还被怪物们折断了手臂。
知道身份暴露后的自己失去了来处与归处的亚他利雅因丈夫的伤痛而哭泣,因为玛迦容不下她、亚撒王不会放过她。
真正为她着想的,只有她的丈夫一个。
留在犹大,亚撒王会给她一个痛快的死法,但如果在这种情况下被带回以色列……
留给她的将不单单只是肉·体上的折磨。
“救我!约兰!救命啊!亚撒王!请救救我!我不想回去!”
对昔日的玛迦王太后的恐惧令亚他利雅六神无主。
“亚他利雅……”
犹大约兰的表情变得非常悲伤,而后,这份悲伤又变成了某种坚定。
他想到了自己一直在研究的半成品魔术式,尽管大概不能同被神注视着的先知们使用的术式相比,但如果能真正使出,那么与先知(以利亚)也不逞多让。
可还不等他真正尝试,长毛怪物们就发现了闪烁在他身上的魔力波动,将手贴在了他的背部,一瞬间就吸干了他存储的魔力。
“……什……么……”
视线开始模糊起来,黑黑白白,犹大约兰强忍着魔力被抽取的痛苦,抬眼看着长毛怪物手中的利刃向他袭来。
这……就是他的终结了吗?
过去的种种、与父亲、与他人、与妻子、与长辈相处的种种,全部如瀑布一般从脑海深处涌出。
夹杂在其中的,还有那正同自己父亲对话的,稚嫩而冷漠的声音。
【‘约兰,你憎恶我是吗?’
‘不。从不曾得到、或是无法得到、不曾需要的东西,与我来说,只是累赘。他们(兄弟姐妹们)执着于亲缘之爱的原因,我不理解。就像不论是学习多少知识,询问多少老师,我依旧不知道为何要在母亲的祭日感到悲伤、哭泣。老师们让我正常一些,可正常,又是什么标准?像(学习)鸟雀、像(学习)豺狼。一举一动全部模仿他人,那么最后,我又是谁?’
‘…………不需要模仿,约兰。正常的第一步,先来憎恶我吧。把内心深处那一点微妙的,对我的无感排斥化作不满,再化成厌恶与憎恶。然后……成为与我完全相反的人。感受、知晓那份爱。’
‘……为什么?’
‘这是我给你布置下来的课业。约兰……这是作为王子的课业,一场说不准永远都无法完结的课业。既然无法对他人抱有期待,那么至少要知道,回应他人的期待。’
‘…………’
‘别成为像我这样的人。我已是无法改变。但你不同。试着去爱、去感受、去包容一切对你抱有‘爱’的人。不要拒绝由爱所带来的灼伤。’】
原来……是这样啊……
尖锐锋利的利刃,在犹大约兰的视线中化作了一个点。
来自于父亲的课业,确实就如他父亲所说的那样,永远都无法完结。
现在的他,哪怕恢复了当时因年幼时的一时冲动而封印的记忆,也没有办法变回从前。
刻印下来的痕迹,本就无法修复。
但期待他人的‘爱’。
回应他人的‘期待(爱)’。
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
他都没能做到最好。
这可真是……不甘心啊……
利刃重重的落下,随后是皮·肉被破开的声音。
“约兰!”
亚他利雅崩溃的叫喊响彻云霄。
她唯一的依靠。
消失了。
“他们,我就带走了。”不知何时,粉发的女子已悄无声息的来到了亚撒的身侧。
原本一直保护着亚撒的米该亚早就倒地不起。
不等亚撒反应,一枚小巧精致的匕首,直接刺进了亚撒的心脏。
*
驶向撒玛利亚的牢车
由于以利沙早就解放了双手,于是其他人便也有样学样,都干脆利落的丢掉了一挣就开的绳子。
早就知道普通的绳子无法困住他们的亚贝尔德将军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毕竟他本就对这种程度的束缚不抱期待。
见自己的长官都没有说什么,人类的军兵们就更不会做多余的事情了,因为长毛怪物们才是真正防止他们逃脱的关键。
于是————
牢车里的一行人除了在牢笼里之外,没有半点不自由的地方。
“这真的不是观光车吗?”萨曼忍不住吐槽。
一边乘着马的精明老者听到萨曼的声音,乐呵呵的说道。
“呵呵呵,如果不是亲眼目睹。我确实也想不到以色列竟然还有这种程度的防御的措施。真是长见识了啊。”
“你是哪位?”耶户双手交叠,语气完全不尊敬老人,“我在以色列完全没有见过你。”
“呵呵呵。我是亚兰的使者。你没有见过我也是正常的吧?总之,哈薛他真是受你们照顾了。”老人笑着摸了摸胡子,还真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似乎完全没有将迦勒底一行人当成罪犯来对待。
“你们的亚兰王,似乎没有想让他回去的想法啊。”环顾了一圈都没有在牢车里看到哈薛的大卫也加入了闲聊的队伍。
“呵呵呵,因为王认为哈薛身体虚弱,且以色列与犹大都是我们亚述的朋友,他不论停留在哪里,不是都一样吗?我在以色列,他就留在犹大,也是好事情。”
老者乐呵呵的,像是一条抓不住的泥鳅。
耶户顿时失去了接着交谈的想法。
“呵呵呵,牢车里的奇怪孽畜(赤兔马:唏律律)就不提了。你们车里的那位女子是身体不舒服吗?为什么一直用白布挡住头脸身体,只露出一双脚和一头金色的长发呢?”
老人似乎只是普通的想要满足自己的好奇心。
但说身体不舒服还是委婉了,真要说的话老人最想表达出的疑问还是‘为什么你们要把尸体放在脚边呢?’。
萨曼看向地面。
“她是亚哈王的嫔妃。本就精神失常,为了避免麻烦,就提前喂了她一点安神的药物。”
“原来……是这样啊……”老人语气唏嘘。“没有想到作为王的妃嫔,竟然也……这可是在我们亚兰从未发生过的事情。”
以利沙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老人满足了自己的好奇心之后就在人类和非人军兵们的共同注视下远离了迦勒底一行人。
像是一个合格的单纯八卦人。
“亚兰这种两头押注的行为可真是微妙的糟糕。”大卫念叨着这句话看向了不知道为何一直沉默着的曾孙。
“亚比雅?是有什么值得在意的事情吗?”
“啊……不。”像是突然从走神中回过神来的亚比雅摇了摇头,透过牢笼缝隙看向了耶路撒冷的方向。
“只是突然觉得好像有哪里有些奇怪。”
“嗯?”
大卫刚想说些什么,就看到被龟X缚的以色列约兰捂住自己的心脏痛苦的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