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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第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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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国自商鞅始苛行法度,监狱的死寂气息便更重了。

李斯走进来,四周都是不绝于耳的惨叫和哭哭啼啼的喊冤。

他没有搭理,依然悠哉地沿着昏暗的走廊走到深处,两边的烛火散发着幽幽的光。

这里常年不见天日,连空气都是浑浊的,潮湿和血的味道浓郁,连守卫都会受不了,更别提犯人了。

可惜,有一个人除外。

李斯在牢房面前站定,透过坚硬冰冷的铁栏杆,看向里面。

牢房顶上不过一扇小窗,洁白月色被栅栏切割,斑驳地照到塌上端正坐着的人身上。

他永远都沉静,永远都高贵,闭着眼睛,典则俊雅地坐在阴暗潮湿的牢房,好像这里只是灭了灯的皇宫。

李斯就是看不得他这样子。

“师兄,”李斯挥挥手,便有守卫将饭菜送来,色泽颇为诱人,“此处环境困厄,斯特意请人做了韩国菜色,还望师兄接受。”

韩非仍是闭眼思索,不发一言。

李斯也不强迫,而是让人打开牢门,亲自端着餐盘走了进去。

“我知师兄心中困苦,但饭怎么能不吃?”李斯关心道。

韩非终于有了动静,缓缓睁眼,眼中的厌恶毫不遮掩:“吃饱了,好上路么?”

“你是韩国公子,向着韩国也无可厚非,可惜王上所求一统千秋之大业,实在不敢留下祸患。”李斯自上而下地睨他,却找寻不到那种居高临下的快感,“是王上叫我来的。”

“王上之事,你来做甚?”韩非又闭上眼,“你回去吧。”

光尘飘动,一阵难堪的沉默。

李斯兀然将手中餐盘扔下,碗碎了一地,饭菜滚在肮脏地面。

“韩非,韩非公子,你与我摆架子丝毫无用,你还当这里是韩国?!”

“无稽之谈,我尽心辅佐,其心天地可鉴,”韩非语气依旧平稳,好像没有什么事情能够干扰到他,“反是师弟,利欲熏心,以己度人,令人叹惋。”

“天真!韩非,你身上流着韩王的血,这是无法更改的事实,你也摆脱不了那点公子的傲慢!”李斯斥道,“你韩国背秦盟赵,郑国卧底在前,在这个节骨眼之上,你要杀姚贾!下一个,你要杀我吗?”

韩非微怔,终于再睁开眼,认认真真地看向自己的师弟:“通古,我的所有文章,你都读过。”

“师兄,我不仅懂你的书,更懂你,所以我向王上举荐了你!只是我们都未曾料到,兰陵时光如梦,世间远比兰陵复杂千万倍!”李斯近乎恳求般看着自己的师兄,眼眶微红,“你先是公子,我先是秦相,从你劝王上不要攻韩开始,我们的路便错开了。”

身后守卫递上一壶酒,李斯沉默片刻,看向韩非。

监狱静默一瞬,隔着墙与铁栏,能听见不绝于耳的痛苦低吟。

“……为我,满上一碗,”韩非移开目光,看向那一窗月光,“可惜,你不能喝,为我饯行。”

“师兄,你如凤凰在笯,我是仓中之鼠……但高山流水,难忘兰陵。”

张良兀然睁眼,眼前仍是一片黑暗,心跳声太大,他几乎听不见其他声音。

“韩非之死,你得见了。”年老平和的声音从对面传来,话音刚落,灯便点亮,露出苍老智慧的容颜。

“我……”张良惊觉声音颤抖,“我得见了。”

“斯人已逝,切莫挂怀。”

张良浑浑噩噩地站起,踉跄几步,几乎狼狈地扶着墙壁:“家国既亡,生死无异。”

他剧烈咳嗽起来,那日新郑的寒风又吹入他咽喉中,无情掠过,留下骇人之痛。

“你若再这般劳心,恐怕时日无多。”老人摸了摸胡子,陈述事实。

“无妨,老师,”张良额头抵在壁上,缓了许久,咳出的血色消退,竟是露出有些不详的灰灭,“刺秦不成,我便反秦,韩国不会就此灭亡。”

老人看他,眼神里是怜爱与悲哀:“你被蒙蔽双眼,仇恨铸了你的血肉,你已经不再是曾经的张良。”

“良早已被大火烧成灰烬,”张良自嘲地勾勾嘴角,却发现自己连这样的笑都无法作出,“一路上多少死人?在这吃人乱世,本就是行尸走肉更为方便。”

“你了无牵挂?”

张良冷漠的表情缓和些许,回忆起:“老师能否看见中阳里一人,姓刘名邦,他又在何处?”

“穿梭于刀光剑影之间,脚踩于尸骸遍野之上,肉体凡胎,恐难维系。”

张良闭上双眼,难再言语。

*

“子房,子房?”

阳厉唤他。

张良皱眉醒来,却发现自己正躺在床上,旁边站了好几个人。

秦嘉见他醒来,大释重负:“子房可算醒了,你睡着时大汗淋漓,嘴唇发白,可把我们吓了不行。”

张良低喘半晌,看向一旁的秦嘉和景驹,有些歉意:“昨晚做了点噩梦,麻烦几位了。”

他想起来,他发热后不过两三个时辰,便有人来报秦军靠近,刘邦与那甯君一同前往萧县迎战,到如今,已是第六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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