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茗努力扬起笑脸:“我和她也没有联系了。”
她掩不住声音的低落:“周降,我走了之后,顾鸢才会真的自由。”
周降讲不出安慰的话,因为他同样深陷病症的折磨,半晌才不可置信道:“你可是池茗啊。”
池茗看着雪落,声音低入尘埃:
“是啊……”
池茗是太阳,是天上闪耀的星星。
如果是顾鸢的话,她甘愿做影子。
人没有影子也能活
可影子离开了人呢?
会像她一样变成泡沫。
周降的目光落在池茗的珍珠耳夹上,莫名其妙地说了一句:“池茗,我想打耳洞。”
“啊?”
池茗蹙着眉看他,眼睛里有疑惑,道:“走吧,我陪你去。”
于是有了现在顾余的疑问。
周降在穿孔的一刹那感受到刺痛和尖锐的心理快感,他终于找到除了自残之外最完美的发泄方式,耳洞很漂亮,能作装饰,它的本质就是一道愈合不了的伤口,只要周降想要,它就可以一直存在,甚至愈合之后还可以捅开第二次,
硬物穿过软组织,瞬间变永恒。
顾余却从他的描述中捕捉到另一个关键信息:“所以,毕业典礼那天,你去了吗?”
“……”
“去了。”
周降小声说。
他费尽心思将医生开给自己的安眠药掺进了管家的咖啡里,偷回了自己的证件,假装去上学,却和停留在柏林的池茗一起飞向几千公里外的济南。
原来是真的。
顾余心说,原来不是幻听。
那天他作为代表上台发言,在远隔数十米的礼堂末尾听到池茗的声音。
池茗叫了周降的名字。
他立刻抬了头去看,那里却没有自己期盼的身影,顾余临时删去了发言稿中的最后一段,草草下场,从后门追了出去。
外面空空如也。
时至今日他才知道,令他魂牵梦萦的那个名字,在自己人生少有的重要时刻中,真的短暂出现过。
“既然来了为什么不来见我。”
“我那个时候……病得很厉害。”
看到顾余站在聚光灯下的样子,他联想到自己刚刚来到南宁一中,顾余也是如此,站在大礼堂的舞台上作为代表演讲,时过境迁,竟无半点变化。
他那个时候正处于精神状态极不稳定的时期,看着自己如同残花败柳的枯槁模样自惭形秽,色衰不敢见君,他弯下腰捂着脸,在顾余发现之前转身逃离。
为此他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家里没有追究他的出走,他自己却因为那遥远的一眼受了极大的刺激,陷入无尽的自我怀疑。
“我看到你还和之前一样发光,一样优秀,回去之后一直在想,我的闯入是不是打扰了你的生活,打乱了你原本的生活轨迹,可能你并不需要我,也不是非我不可。”
“在你心里……”周降低头艰涩道:“我们已经分手了。”
在车辆的洪流里,有些人不耐烦地按着喇叭,催促前面的路况尽快运转。
无果,依然动弹不得。
顾余伸手挑起他的下巴,沉声道:“那现在呢?七年,你在德国考研了还是延毕了?怎么敢回来了?”
周降下意识驳斥:“没有延毕……”
他休学耽误了课业,后来考上L大移居到慕尼黑,这会儿才刚刚考上研究生啊……
“因为我好很多了,你说什么我都可以承受了,哪怕真的告诉我你不爱我了,心里没有我了,我们分手了。”
“我……我也可以接受了。”
看着他眼神里的坚定,顾余气极反笑。
合着他在这守了七年活寡,在周降那他已经成了过去式,还给他扣上一顶负心汉的帽子。
“你想得美。”
顾余的声音有些冷,甚至听上去有些生气了。
“周降,我缠上你就要守一辈子,哪怕你不爱了我都依然会爱你,知道了吗?”
对方呆愣着点点头。
顾余脸色缓和几分,问:“只有耳洞?”
“啊?……”
“其他地方,还有穿孔吗?”
“有……”
周降探过身去,红着脸乖乖地吐出半截嫩红的舌尖,给他看自己来时新打的舌钉。
顾余呼吸一滞。
车流终于涌动起来,顾余掐着他下巴的手稍稍使了点力,咬牙切齿,也给他扣上了一顶帽子。
乱勾引人的狐狸精。
“穿孔师男的女的?”
周降有点懵。
“女的……”
女的也不行,他发动了车子,声音宛如寒冰:“以后不许再找别人给你穿孔。”
“哦……好。”
他坐回去,大脑依然混沌,有些摸不清顾余的心思,思索良久给池茗发去了微信。
阿降:“池茗……求助。”
阿降:“我当年不告而别他好像还在生我的气,怎么办,我怎么做才能让他原谅我?”
Koi:“跟他做.爱。”
阿降:“可他现在还像以前一样爱我吗?不恨我就不错了吧。”
Koi:“那就做恨。”
这对吗?
周降拧着眉思索半天。
池茗应该不会教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