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这场运动会竟然是本学期的最后一次娱乐活动,高三教学楼前醒目的倒计时一天一个样,其他年级的学生还体会不到这其中的含义,只在每晚瞥见学长学姐手中紧握的书,和那愈发匆忙的脚步。
高考前的那场动员异常盛大,因为时间紧迫,学校将毕业典礼和成人礼合并在了一起,大家似乎都把闲暇这个词忘却了,连这难得的放松都想暂且割舍,典礼上有人从没抬过一下头,前排的座椅隐匿了搁在腿上的试卷。
高一高二的学生们站在红毯两侧,挥舞着手中的红旗,嗓音嘶哑,仍不住地喊着:“高考顺利,金榜题名!”
顾余和周降也在其中,目送着学长学姐走过那三道昨天才搭好的成功门,她们在笑,却不是发自内心的纯粹的开心,眉宇间无论如何也散不去的愁绪,化不开的一点苦涩,无不昭示着她们正在背负着多大的压力。
两个人淹没在拥挤的人群中,紧握着彼此的手,头一回对高考有了点实感。
活动结束时已近黄昏,这一晚高一上了四节自习课,昨天刚下过雨,微风带着异常凉爽的水汽拂过学生们的身体,周降的左手支在桌子上,食指和无名指上的两枚戒指闪亮。
顾余为他做了一个新戒指,今天才戴在他手上,还给他调整了戒指的位置,戒面上刻着朵山茶,优雅高洁。
周降桌上摊着张草稿纸,一片空白,他出神地望着窗外那棵枯败的柳树,那树在这里待了许多年,今年开春还开得好好的,不知道怎地被毁了根,大概是虫蛀?不清楚,现在败得厉害,枝叶都掉尽了。
又是一阵风将少年们躁动的心安抚,只留下一室笔尖在纸张上飞舞的音律。
今晚明月高悬,周降怔了很久,在纸上落笔:
疏林透皎月,静室落笔声。
天气渐渐热得不分昼夜的时候,高考来了。
高一成绩最好的几个都被征集去做了志愿者,还装模做样地开了个会。
学生会会议室里,几个人看着彼此熟悉的脸,不约而同地摸了摸鼻尖,低下头挡着脸偷笑。
主任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们好几眼,才把印着他们名字的志愿者工作证发下去。
高一拿到的名额不如高二多,只有年级前五名才有资格参加这次活动,但在座的各位……是不是太脸熟了些?
稳坐第一的顾余,2、3、4位置时常变动但人从没变过的周降、池茗和梁瑞,还有上次月考突飞猛进杀进前五的鹿筱灵。
周降抬起眼打量了一下主任,嗯,听说他被派遣到外地的优秀模范学校研究学习,回来后深受打击,觉得南宁一中的管理模式需要彻彻底底地进行一次改造,果然,这才半个月没见,主任的头发又稀疏了些。
“你们不需要承担什么困难任务,这次呢,主要还是想让你们去感受一下高三的氛围,啊,这个高考的紧张感,说一万遍也不如你们自己去看一看,才能有这个切身体会,对吧”
主任讲得唾沫横飞,周降也只是听进去了个大概。
顾余坐他对面,身体前倾,在桌子下勾着他的腿,周降不敢动,也没挣脱,直到主任终于结束他的长篇大论,他才终于找到机会踢了他一脚,想收回自己的腿,但跟他调情的男人是个胆大的,非但没松开,还将人勾得往前趔趄了一下。
签字笔的金属笔帽磕在木桌上,发出沉闷的一声响。
“?”
主任一眯眼,狐疑地看了过来,顾余飞速收起小动作,若无其事地看着面前的本子,周降面对主任的疑问表情,勉强挤出一个微笑,道:“没坐稳。”
真是好大一张椅子,这都能坐不稳?
主任看向同样坐在周降对面的池茗,这才发现这死妮子的坐姿相当散漫,两条腿都架到其他椅子上了,看他注视过来还装没事人似的挺直脊背,假装自己的下半身规规矩矩。
搁那一坐跟个小美人鱼似的,主任在心里嘀咕了两句,又将目光投向了坐在周降旁边的鹿筱灵。
嗯……这姑娘真是相当端正,大概是小学老师规矩严给练出来的。
危机解除,主任满意了,道:“总之,这是一个很难得的锻炼机会,是你们现阶段能接触高三、直面高考的唯一途径,好好珍惜,认真体会,好!散会!”
五人齐齐站起,30°微微鞠躬。
“主任再见。”
周降一边说一边想,还好没有和顾余继续做同桌,要不然自己真是很难保住现在的成绩。
主任前脚刚把门关上,池茗后脚就掏出了手机,压抑着兴奋道:“快快快,拍照记录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