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得的,你上次不是就用的学校公用电话给我打的吗?怎么样?最近和哥哥的关系有没有稍微缓和一些?”
他假想着弟弟可能会做出的回答:“老样子。”
“……那不就是没有好转的意思吗?那我上次说了那么多不是完全白费了吗?事先说明,你寄来的布丁已经被我吃光了消化了,已经没办法还给你了。”
“抱歉。”
“哎,算了,那我再说一次好了。我说,虽然你哥哥讨人厌的地方一大堆,对你也过度在意过度保护了,但是至少在我看来,对于你的事情,他从来没有摆过‘哥哥’架子,而是想尽可能地尊重你,这一点上我是很认可他的。裕太君,你一直把打败你哥哥挂在嘴上,那你有没有想过那位天才的弱点是什么呢?”
不二周助本人当然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他的视线突然延伸向遥远,小时候的弟弟站在明媚夕阳下在网球场充满活力的身姿和不停宣誓“一定要战胜你”的模样,永远定格在了他的世界中央。可是他的弱点其实远远不止这个。
真弓,这其实是一道多选题,你确定你真的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吗。
“我不知道。”
“那我就不告诉你了,你已经长大了,和哥哥之间的关系该怎么处理是要自己决定的事情,不过如果你实在想找个人吐槽,我会很愿意听你说话的。”少女卡顿了一下,“毕竟我作为外人,可能和我相处起来压力没有那么大……”
他赶紧用严肃的语气打断她:“你不是外人。”
“……怎么突然这么凶?知道了,我的意思是,我是局外人。”她赶紧转移话题,“聊点别的开心的事情吧,你家里人都还好吗?”
“嗯,都很好,妈妈还是老样子,姐姐你是能经常见到的,至于哥哥……他现在在家,你要不要跟他说一句话?”
“啊这就不用了吧!没关系,我觉得他应该没什么话要和我说的,不用特意麻烦,知道他过得好就行。”
他感觉自己抓着听筒的手又握紧了一些:“好的。”
仰慕我的姐姐,关照我的弟弟,为什么到了我这里,就是“不用特意麻烦”了呢?你明明对所有的人都是这么友善,这并不公平。疑问桩桩件件摞在他面前,其实不二周助也并不清楚自己要向什么讨要答案,尤其是为了一个很明显的事实讨要答案。
“老哥,你、你用自己的号码假扮我的名义在给真弓姐姐发邮件?”裕太惊得半天说不出话,最后只能谴责,“你知道自己现在的行为很像什么吗?”
“大概是像stalker吧。”他抬起头,“想联系她的时候,你可以用学校的电话给她打过去不是吗?”
“话是这么说,可是……”思考了半天,末了也不知道自己在问什么又该说什么的不二裕太,只能以一句下定义式的“我看不懂你们”作为结尾。
然后他听见哥哥说,连我自己都不明白。
后来甚至裕太都已经和我和解,为什么只有我们两个人之间非得这样不可呢?
电视上开始倒计时,这个时区的所有人都在共同倒计时,其中一部分分心去管理编辑好祝福语的对话框、连线中的语音通话、蠢蠢欲动准备对重要的人探出的指尖。过不了多久,一切会被刷新重播,新年就是有这样的超能力,督促人们加满勇气,进行形式合理的遗忘。
可是或许他从来都没有认真尝试过去遗忘,与诺言的时差是五年。与实践诺言的时差是未知岁月,而不二周助一直在等待着再次见面的那一天。
“周助君?你怎么会在这里?”
面前的少女显然没有预料到他会出现在这里,而她旁边站着的人——幸村精市,也在用好奇的眼光看着自己。
“不二?”然后他看向了宇贺神真弓,“你们认识吗?”
“当然,由美子姐姐是我的老师,我受到他们家很多关照。”真弓反应过来,“自我介绍的环节先往后稍稍,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不二周助扬起了一个全然的笑容:“是来还你学生证的,可能是在刚才爬树的时候掉在地上了。”
“还麻烦你专程送过来,太感激了。”
那现在自我介绍的环节可以继续了吗?
“你们两位是?”
“同班同学,但是在交往中。”真弓很是开朗,“请问你们两位又是什么关系?”
“训练合宿的时候是一个宿舍的,从那个时候起成为了好朋友。但是现在在这里遇见,”幸村也露出了微笑,温柔而自矜、和气而疏离,“只能是对手了,不二。”
所有从过去的台风天的阵雨里打捞起来的,在晨间的湿气里冒出来的并不干燥的爱意。尽管他并不清晰,喜欢和心里的潮起潮落只是朦胧的,并不透光的,偶尔沉底的存在。可是只是在见面的第一面,就被人精准捕捉了。不二周助成功抑制住了自己胸口的起伏,与他相视一笑,棋逢对手说的就是这样的状况吧。
“你说得对,幸村。”
“那我们三个现在就算互相认识的关系了。”少女依旧开朗,“请多指教,两位。”
“请多指教。”他们两个人一齐回答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