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产后,身子的伤痛已经痊愈了,可是心里的始终没有。更何况日日看着绵儿挺着大肚子晃悠,就算是想要遗忘也很难。
姜雪樱只能把自己所有的悲痛都强压下来,在林家努力维持着一个好儿媳该做的一切。
绵儿生了孩子是好事,可惜林家却没有家大业大到再请丫鬟来的道理。绵儿的身子谁人来照顾就是个问题。
倘若是寻常百姓家,自然是婆母。可那也是一家只有一个媳妇的。林家不上不下,说上,再没有多余的银子来请丫鬟,说下,到底林念春一妻一妾,周洁岂能到东厢房来照顾绵儿的月子?
这个差事就这么落到了姜雪樱的头上。
可是姜雪樱自己也不曾生养过,也不会照顾产妇、幼儿,看着那小小的一团人儿,触手是吓人的柔软,姜雪樱反倒是小心翼翼、生怕有个不小心。
青楼里常有不小心揣上肚子的,一不留神就大了,这时候喝药已是来不及,只好生下来,若是女儿就在楼里养着,长大了也和娘亲一样接客;若是男儿,也养着长大了做青楼的护院和龟公,还省去了老鸨在人牙子那里花上一笔钱,横竖这孩子长大是自己娘带大的,老鸨一份儿心不操还能白得人来用,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绵儿是见过生孩子的,自己也有那相好的小姐妹曾生养过,于是对这倒是不陌生。
往往林念春在的时候,她就凡事亲力亲为,只要房中剩下了姜雪樱和她两人,她就一应的事只去使唤姜雪樱。
姜雪樱不与她分辨,只是默默做事,可惜不是端来的茶凉了就是粥太烫,横竖一趟事要叫姜雪樱跑上个三四趟才作罢的。
绵儿倒是也拿捏着尺度:总是折磨着姜雪樱,可是又不至于逼急了她去,直到快要出月子的时候,才是正经的出了大事。
这一天,绵儿叫姜雪樱抱了孩子到床上,说要给孩子换了襁褓之后给婆母看看欢喜一下。
姜雪樱拿过新作的喜鹊小被,就站在一边,她有些怕那小人儿。
绵儿却故意叫她来搭把手。
偏巧这时候,周莲儿又来了。
周莲儿还是不喜欢绵儿,特别是看姜雪樱被她使唤的如同丫鬟一样,更是不喜,可是她却很喜欢那小小的孩子。于是有时候也来看看孩子。
这一日,她从外边喊了一声“雪樱”就要推门,姜雪樱正被绵儿叫过来搭着手,听了有人叫自己,下意识地回头一看。
下一秒,就听见孩子撕心裂肺地哭声。
姜雪樱吓了一跳,回过头来时,绵儿已经把孩子抱在怀里哭着说:“姐姐这是做什么?孩子可是无辜的呀。姐姐要是容不下绵儿,绵儿愿意求夫君给绵儿一纸休书,只求姐姐饶过着可怜的孩子。”
姜雪樱目瞪口呆,向后退了两步,周莲儿听到哭声急急进来一看,就被绵儿这一通抢白弄得稀里糊涂。
周莲儿看看姜雪樱:此时凝眉正色,一脸茫然,看起来是无辜的;可是在看绵儿,哭得梨花带雨,哭诉的肝肠寸断,也不像演得。
周莲儿有些后悔自己为什么要这个时候来凑热闹,但是既然已经撞见了,总不能转头就跑,只好硬着头皮干巴巴地说:“额,这个这个,想必是有什么误会。绵儿,你先别哭了。这些日子以来,你们姐妹不是都相处的挺好的。”
那绵儿听了,却不依,横竖也是坐完月子了,她突然起身,抱着孩子冲出了房子。只留下周莲儿和姜雪樱还呆在原地。
周莲儿过了一会儿才说:“不好,她肯定是去找婆母告状了。”
姜雪樱却一动不动。
周莲儿急得说:“雪樱啊,到底怎么回事儿?”
姜雪樱闭了闭眼:“大嫂,我什么也没做。”
周莲儿急得直拍姜雪樱的肩头:“我信你有什么用啊?这小贱人我看那念春可是喜欢的很,我早就看她不是好东西。她今日拿着孩子做筏子,恐怕这事不闹大也对你不好呀。你快去找婆母解释。”一面说一面就往外拉扯姜雪樱。
到了正屋门口,周莲儿顿住脚步,想叫姜雪樱自己进去,却奇怪地说:“咦,怎么既没听见那小贱人哭也没听见孩子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