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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得未曾有(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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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轻盈,你摸着良心说,当年若不是我想出这主意,她是不是早就被赶出玉门关,去大漠里吃沙子了?她的娘子军也直接就地散伙了好不好,哪有现在的威风。你们一个两个的不谢谢我,还都对我这么凶。”

李翩没说话,胡绥儿一口一个“当年”、“当年”……可当年那些事,是他至今不愿提及,甚至根本不愿想起来的。

每每想起那事,他都觉得自己像个天大的笑话。

——他给了他所能给的全部爱意,可那爱意却输得凄凉。

“你今天为何拿刀伤她?是不是李谨让你做的?”云行之上前一步问道。

胡绥儿竖起食指在唇边“嘘”了一下:

“别问,问就是好玩儿,是我想试试咱们玉门大护军的功夫是不是又有长进了。谁知道她睚眦必报,竟然把刀丢回来,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不认自家人。”

云行之一脸嫌弃:“谁跟你是自家人。”

“她知道那把刀伤不到你……”李翩的声音沉郁而疲倦。

胡绥儿咯咯地笑起来,笑声中带着小孩子恶作剧得逞般的得意:“对呀,伤不到我,我有凉州君护着呢。”

“不要脸。”云行之狠狠瞪了她一眼。

胡绥儿秀眉倒竖:“闭上你的狗嘴!”

云行之正要继续跟她对骂,却被李翩抬手制止。他用力在自己眉心揉了揉,整个人看起来已经疲惫不堪。

“绥儿,我问你,这些天我一直在城外忙春耕之事,今日宴会上那些牛心炙,是不是李谨让人弄的?”

胡绥儿点头:“你是聪明人。云常宁站出来认了这罚,不过是想救灶房里那些可怜虫罢了。不然的话,那些人都得死。”

李翩的脸色显得很难看,倦怠与苍白纠缠在一起,那双清丽凤眼中跌宕着厚厚一团黑夜。

“啊,对了,李谨这几天命人收杀耕牛,都是打着你的名号弄的。你明日最好让索铭玉去处理一下这事,不然你在河西百姓眼里又要罪加一等了。”胡绥儿掩口笑道。

看来她也听说了那几乎传遍河西大街小巷的凉州君“三缺四罪”。

“为什么?郎主为什么会罪加一等?”

李翩明白胡绥儿的意思,云行之却没想明白这茬,好奇宝宝再次打破砂锅问到底。

胡绥儿翻了个白眼,仿佛真的被云行之的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给打败了,懒得理他。

李翩强打起精神,问他:“春耕已始,此刻最重要的是什么?”

“犁地,播种。”

“犁地最需要什么?”

“需要耕牛啊。”云行之答出这话之后恍然大悟。

河西此地原本以畜牧为主,自汉室徙民屯田之后,这里就变成了农耕与畜牧兼备,且农耕在敦煌城所占分量已远超畜牧。

铁犁牛耕让农户们能够过上安稳踏实的日子。

李翩严令不许杀牛,正是延续了汉朝保护耕牛的措施。

今日小凉公带头食牛,这事放在春耕这个节骨眼儿上会如何失信于民暂且不提,就说敦煌城内那些对禁令不满,等着抓他们把柄的世家大族,这不等于是给人递刀子吗?

这下,那些早就嘴馋的权贵们可不就有了开荤的理由。

权贵们根本不管一头耕牛在一个百姓家里顶得上多少劳力,他们喜欢吃牛,甚至不惜花高价收购。

而普通百姓之中,目光短浅的人着实不在少数,看到耕牛能卖个好价钱,想也不想就卖了。

这边卖牛,那边食牛,如此下去将对整个敦煌的春耕造成不可估量的恶劣影响。

李谨打着他小叔的名义去收杀耕牛,图的自然是骂由小叔挨,锅由小叔背。

“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杂石里苟二叔的事儿吗?”李翩问云行之。

“记得。你说那时候苟二叔身患重病,犁不了地,家里又穷,他很想要一头牛,可是后来……”云行之没说下去。

“……后来,他死在了田地里。”李翩帮云行之把话续完。

“不要耕牛也不耕田还不行吗?”

李翩苦笑:“傻瓜,当然不行。”

“这又是为何?”

“先不说不耕种就没饭吃,单赋税这块儿你就逃不掉。”

李翩将案上摆着的一座连枝陶灯拨亮了些,继续说:“朝廷向百姓征收租、赋、算、税四类。”

“租为田租和户调。所有农籍,丁男和丁女皆课一定数额的田亩,每亩地都必须缴纳租谷。另外,还要每年调纳绢三匹、棉三斤。”

“赋则包括算赋、口赋、军赋等等,皆是按人头征收。无论男女,年龄在十五岁以上者,每年需缴纳一百二十钱作为算赋,年龄在十五岁以下者,每年缴纳二十钱作为口赋。军赋则另行规定。”

“算是指算缗,敦煌此地沟通中原和西域,商贾络绎不绝,无论是商人做买卖、车辆往来、匠人售物,这些都须以币帛形式缴纳算缗。”

“税则是茶课、矿课、盐铁课等,诸如此类。”

“所以,百姓们为了将五花八门的赋税缴上,无论贫病,无论风雨,都是要劳作的。”

(注释1)

那边胡绥儿已经坐在茶案旁自斟自饮起来,听得李翩说完,回头瞅了一眼,嫌弃道:“你可真有耐心,还给他解释这么一大堆。”

云行之这次难得没跟胡绥儿对呛,而是挠着头,喃喃地说:“百姓可真辛苦。”

说完这话又忍不住嘟哝了句:“还是做狗比较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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