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海侠开口:“有人要你调查我们,这个人,难道是董小姐?”
张海客挑眉,他没有说话,只是抬手赶客,但表情说明张海侠猜对了。
我们离开照相馆,暂停营业的牌子就被老板收了回去,他开始锁门,下班,就像个普通的做小生意的人。
暗中有人跟了我们一会儿,直到完全走出了照相馆的街道,在暗处盯梢的张家人才陆续撤走。
我叹了一口气。
张海楼道:“怎么了,不舒服吗,是不是那什么海客对你揩油了?”
我笑道:“他不会这么做的。”晚饭太难吃,现在饿了,可大街上所有小商小贩全都收摊,连黄包车都没了,要去董公馆就只能步行。
张海楼像是吃醋,拉着我的手,在我指背上留下齿印:“他不会看上你了吧,我瞧他盯着你的眼神不对劲。”
“我的意思是,张家人就没有好色之徒。”我捏了一把张海楼的腰,“我叹气是因为饿了。”
张海楼道:“怎么没有。”他搂着我的肩,在我脸上一亲,“我不就是?”
张海侠在一旁笑:“你还没有纹身,不是张家人。”
张海楼一声闷哼:“以后肯定会有,我还要纹一个大的。”
从他们口中得知,在张海客审我之前,就已经先套了两人的话,到我这儿一旦口供有出入,我们三个恐怕就很难洗清嫌疑。好在他们相当熟悉审讯环节,再加上我们确实没有投靠张瑞朴,只需要避开我的真实身份,将在船上演练了无数遍的说辞如实回答张海客就行了。
“你们知道董公馆怎么走吗?”我问。
张海楼道:“知道,离这里还挺远,步行起码四个小时,你饿了,我们就先找家饭店住一晚,明天让黄包车给我们带过去。”
“火车站的包袱呢?”我道。
张海侠对张海楼的提议倒是赞同,他对我说:“火车站那些东西,暂时先藏在那里,这几天,张家人有可能还会继续跟踪,先弄清楚这个董小姐想干什么再说。”
一辆黑色的福特汽车停在我们面前,非常经典的民国老样式。
张海楼舔着刀片,这种时候出现任何非常规的东西,都要高度警惕。
司机下了车,西装革履,是个当地人,他先是朝我们浅浅的鞠躬,为我们打开了副驾驶和后排座的门:“我是董小姐派来的司机,三位贵客请上车。”
我们三人互相看了看,司机来得那么及时,说明董小姐已经接到了我们从张海客那里离开的信息,并且已经洗清了嫌疑。
我问道:“董小姐家里有吃的吗?”
那司机愣了一下:“有的。”
我弯着腰看了看车室内部,后车厢有点窄,挤不下三个成年人。
张海楼拿着我的行李放进后车厢,自己坐进了副驾驶,把安全的后面留给了我和张海侠:“走吧,我的小媳妇,去吃饭。”
司机踩下油门,轻车熟路的拐进小巷口,街道两边路灯很少,但也跟我当时在张海琪家里住的时候比起来亮堂多了,到底是城里。
我看着车窗外陌生的景色,很难想象,200年,厦门的变化会如此巨大,我完全看不出哪一栋楼,跟我熟知的重合。
张海侠看了看我,轻轻握住我的手,我回头,对他笑了一下,反握住了他。
张海楼清了清喉咙,一只手从车靠背的一角探出来晃了晃。
我笑着也拉住他的手,问道:“对了,这样的车,市价是多少?”
张海侠道:“如果你是指这一辆,3000大洋左右。”
尽管知道这个时代的3000是笔庞大的数字,但我还是没忍住:“不贵啊。”我以为至少得上万。
那司机透过后车镜看了我一眼,见我一身寒酸,却敢说出这种话,心里默默嫌弃上了。
张海楼就笑:“祖宗哎,买车3000大洋,还要加油和维修呢,每个月起码得准备1000大洋才够消费的。”
我家里总共有三辆车,一辆普通轿车,一辆家庭式越野,一辆跑车,总价值500万,我猜这个时代的3000大洋,应该就跟普通人眼中的几百万差不多吧。
“那以后有钱了,我们也买一辆。”我道。
张海楼和张海侠闻言同时看向我,这很像是“我会留下来”的某种暗示,两人心照不宣,张海侠道:“好,一定会满足你的。”
司机拧了拧眉头,觉得我们三个就是董小姐的穷亲戚,在这儿痴人说梦。
要是以前,张海楼肯定会戏弄他一下,现在心情好,就放过他了。
董公馆是厦门的大庄园,洋式楼和中式楼交相呼应,占地面积甚广,一看就是当地巨富才能拥有的住所。
洋式楼前是非常巨大的院子,种满了高耸粗壮的榕树,喷泉立在前大门外,两边可以停车。
下车后,司机想从我们的脸上看到寻常人来到这种地方,会出现的惊叹表情,可他一无所获。我们三人拿着行李,很快就有一个年长的管家出来接待,将我们领了进去。
董船王据说喜欢清静,宅邸下人不多,我看着硕大的庄园,修葺得并不奢华,更加剧了我对董小姐就是张家人的看法,至于这个董船王,不知道是不是也姓张。
我观察四周,对这栋建筑没有印象,厦门的所有地标和别墅区以及博物馆,我都很熟悉,董公馆如此庞大的面积,留存至今的话,很适合用来搞旅游开发,既然我在这之前都没见过,说明之后有被拆除。
我们进入前厅,这里是会客的地方,不远处有一个旋梯通往二层,大厅内灯火通明,我有种突然穿越回自己世界的错觉。
董小姐从旋梯慢慢下来,穿着睡衣,整个人的状态显得很松弛。
她的身材出奇的好,但五官平平,但那个体态和走路的姿势,让我想到了张海琪。
张海楼开口道:“你就是董小姐?”
就听张海侠道:“干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