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妈妈的声音有些暴躁:“拿什么拿,这不是捣乱吗?你赶紧去找他们问问,我在这屋里再找找。”
另一人应声出去了,只剩下吴妈妈在房里。
戚明雪轻手轻脚地探出帘子看了一眼,回过头来的时候,身旁的李延竹却消失了。
她吓了一跳,着急忙慌地四处张望,然后在一旁的大衣柜顶上发现了正朝她做鬼脸的李延竹。
李延竹本来还打算好好藏着,结果进来的是吴妈妈,他就有些坐不住了。
这老女人当年怎么压榨他和他母亲,李延竹可一桩一桩记得清清楚楚,这老天无条件赠送的好机会,不报复都不好意思。
虽然这老巫婆罪大恶极死一百次都不冤枉她,但李延竹暂时还不具有给她个痛快的圣人心。
他在衣柜居高临下看着急得团团转的吴妈妈——这间屋子大概闲置了不短的时间,进门就是一股不通风的灰尘味,吴妈妈本来就有鼻子不透气的毛病,这会儿正连连打喷嚏。
打喷嚏?
李延竹思索片刻后,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子。
之前临别的时候王二丫把自己的“传家宝”装了一瓶送给他,此时李延竹拔出瓶塞,倒出几粒在手心里。
什么“痛痛丸”“扑通丸”之类的全都混在一起了,李延竹根本分不清哪个是哪个,不过管他呢,反正这些药的特点就是致力于增加人间疾苦。
他索性随便拈起一粒,瞅了一会儿,吴妈妈果然又开始打喷嚏,李延竹掐着她张大嘴那一瞬间,把柔云派师父教的掷暗器手法活学活用,手里的药丸“嗖”一声发射出去——
吴妈妈打了个嗝,表情有些奇怪地揉揉脖子,喃喃自语:“破屋子还有虫子,呸呸呸……这么多房子偏给我们最破的一间,抠门抠到家了……”
吴妈妈半天没找到灯,只好出去了。
李延竹赶忙跳下衣柜,戚明雪也从更衣帘后面转了出来,她虽然看不见吴妈妈,但能看清衣柜上的李延竹,预感这混小子不会干什么积德事,皱眉道:“你把什么扔到她嘴里了?”
李延竹诚实地耸耸肩,“说实话,我自己也不知道。……先别说这个了,咱们的正事还没办呢。”
他接过戚明雪手里的花灯放回桌子上,拉拉她的衣袖,指指头顶的梁木,二话不说率先施展轻功借力跳了上去。
戚明雪虽然觉得总蹲人家房梁十分不妥,可事到临头也没办法,只好也跟着上去了。
吴妈妈没过多久就和小厮一起回来了,“奇了怪了,小李说他没拿,那这灯到底上哪……在桌上?”
吴妈妈和小厮齐齐瞪着桌上安然无恙的两盏灯,吴妈妈有点不可思议地小碎步跑过去,摸了几下,“怎么又回来了?闹鬼了不成?”
屋梁上的李延竹伸手戳了一下大师伯的胳膊,那笑意明显是在说:大师伯你就是那个鬼。
戚明雪扭头懒得理他。
“算了算了,应该是不知哪个手脚不利索的拿错了,咱们试灯要紧。”吴妈妈最分得清轻重缓急,打算以后再清算这事,取出燧石点了火,将花灯中的粗蜡烛点燃了。
屋中没有点灯,原本已经渐渐黑了下来,此时那花灯中却突然绽放出一阵绚丽的光彩,明亮至极,一束夺目的黄色光线打在不远处的衣柜上,继而又渐渐变成浅红色、天蓝色。
若是在黑暗之中,将这花灯的灯光照在弹奏琵琶的美人身上,耳边是婉转的天籁,眼前是炫目的流光……
李延竹和戚明雪下意识看向对方,察觉到对方也在看自己后,又有些尴尬地别过了头——不过尴尬的主要是戚明雪,“尴尬”这俩字在某个人的词典里几乎不存在。李延竹此时心里最大的想法就是这灯光如果照在大师伯身上,那肯定很养眼,只不过要说大师伯有没有这份帮个小忙的人情味,那也肯定是没有。
他在遗憾中目送吴妈妈和小厮关门离开,然后带着遗憾落了地,没有人情味的大师伯也跟着下来了。
李延竹幽怨地看她一眼,但对方显然没能理解自己的深意,只好收回视线埋头开始干活。
不过他有点奇怪,自己刚刚明明给吴老太婆赠送了“王氏秘药”,怎么她现在好像什么事都没有?
难道已经发作完了?
他万分可惜,唉声叹气连连摇头。好戏不给你爷爷看,谁允许的?
他把花灯摆在桌子上,戚明雪见他把手伸进灯笼里面,边捣鼓边面带诡异笑容,不由得有些脊背发凉,硬邦邦地问道:“你摆弄这个有什么用?”
李延竹大概是大功告成,又把手伸向了另一盏灯,“这灯里面有机关,用来聚光,我听老太婆说的,到时候光线可以汇聚成一点,照在弹琵琶的姑娘身上。我只是把机关掰弯了,让这光线换个方向照而已……别用这种眼神瞅我,大师伯,胡闹都已经开始了,咱俩已经是一条船上的闯祸精了,你想喊停也不管用喽。”
戚明雪被他这么一说,顿时有些莫名的气恼——她堂堂柔云派长辈,不知不觉竟然陪一个小混蛋闹到了别人家里,破坏人家的宴会,说出去她这个大师伯还怎么抬得起头来!
虽然说这家人确实活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