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梦到了一只小鹿。”涓埃坦诚分享自己的梦。
从苔原深入森林后,涓埃发现自己迷路了。四周都是高耸入云的树木,阳光都无法穿透树荫照射进来,以至于涓埃根本分不清东西南北,夜幕的降临和温度的骤降更是雪上加霜。正在此时,一团微弱的光芒慢慢地靠近涓埃,那是一只小鹿的魂魄,它的肚子上有个空洞。
小鹿的名字叫苍,可以指引涓埃走出这片森林。
在路上,涓埃问及小鹿为何会留在森林中,从而得知了苍的过去。
原本,苍与鹿群生活在一起,就在冬末春来的节气中,鹿群开始了长途迁徙。厌倦了群体生活的苍,与另外一只名叫耳的小鹿相爱,它们相约一起离开鹿群。然而很快,在寒冷、饥饿和互相不理解的折磨下,苍再次产生了厌倦,对同伴的感情也淡漠疏离起来。
或许是上天给的机会,就在这两只鹿经过危机四伏的森林时,同伴的鹿角被卡在树枝中间。眼看青面獠牙的野兽即将冲向被困住的同伴,苍狠狠地撞开它,替它经受了野兽的撕咬,腹部被野兽血淋淋地扯碎。
它们一路狂奔到森林尽头,终于逃脱野兽的追逐。苍感受到死亡的降临,却感觉从来没有这么轻松过——它很高兴能够在临死时消弭掉自己背负的最后一点愧疚。
就这样,带着自由的心情,苍抛弃了曾经的爱人,毅然决然地跳下悬崖。
再次醒来,苍发现自己的肉/体坠亡在悬崖底,已经被路过的野兽吃得只剩下骨头,而魂魄仍保留意志,清醒地看着一切发生。
冥界的黑白无常很快找到它,可是由于腹部有个可以透光的大洞,魂魄不完整的苍无法进入轮回。同时,它也郑重声明,自己绝对不愿意轮回。
“我觉得自己被困住了,困在这个悬崖底下,永远走不出去。”苍这样质问着黑白无常,从而得到了答案:是耳种下的诅咒,让苍永远被束缚在死亡之地。
对此,冥界居然毫无办法。
幸运的是,被困数年后,苍遇到了两个善良的人类——阿芙嘉和3055。他们原本就生活在这片森林中,突发的月亮爆炸事件,使月亮爆裂燃烧成无数碎片,划过天空,落在大地的每个角落。阿芙嘉和3055捡到了一些月亮的遗骸,他们决定收集这些碎片,送到灵界去。
知道苍的遭遇后,阿芙嘉率先提议要帮助小鹿,3055也同意了。于是,以成为过路人的引路者作为契约,阿芙嘉用一小块月亮碎片,换取了苍的自由。从此,小鹿就在这片连结着灵界、人间和冥界的森林中,引导迷失的旅者走出森林。
“小鹿告诉我,那片森林叫迷林,白天是森林,日落以后就会变成怪树林,树叶零落,只有干枯的树干。”涓埃说。
听到这里,秋杪突然惊呼:“我想起来了!”
这几个字足以让涓埃点燃希望。
“真的好巧,我离开灵界的时候,也经过了一片森林,就叫做迷林。你这个梦做得好逼真,连名字都能对上,真想认识一下给你编织梦境的造梦官。”
涓埃的希望落空了,它尽力调整,心情还是无可挽救地跌落谷底。
天色逐渐明亮起来。冥界没有日月,因而也没有明显的日夜交换,混沌的光明与黑暗设定代表着白天与黑夜,帮助在冥界的鬼魂可以继续按照人间的作息生活。在这种设定下,冥界的天空几乎会在同一时刻显现出相同的明亮度。
涓埃能够甄别天空的明亮程度,它的大脑像是人造机器那样精确地计算时间。“我该去工作了。”
甩下这句话后,涓埃沉重地从秋千上站起来。涓埃的身影离去,身体晕染着淡淡的乳白色,又比寻常的人类魂魄浅淡许多,既不能融入冥界魂官群体中,更无法融入冥界昏黄的背景中,突兀而孤单地越走越远。
秋杪很可怜这样的涓埃,它不想看到涓埃这么孤独。只是那时候它反应不过来:当它开始可怜某个人的时候,就完蛋了。
长凳秋千摇晃起来,不是风吹过,而是秋杪一跃而起,奔向涓埃消失的方向。
秋杪想要拉住涓埃,阻止它的离开,可是手指不出意外地又穿过了涓埃的手臂,“你今天的工作量肯定不大,摸鱼也没关系。”
被阻拦住的涓埃转过身,竟然真的认真思考它的请求,“那好,我不去司命司了。可是,我们现在干什么好呢?”
秋杪被问得一愣,它确实也不知道能干什么,只是头脑一热就拦住了涓埃而已。它支支吾吾,“就到处转转,冥界大得很,你刚来,肯定好多地方没去过。”秋杪执意要拖着涓埃四处走走,就是不想让它回去。
这个念头被涓埃否决,“我累得不想动。”它灵机一动,想要捉弄秋杪,“我想听听灵界发生的事情。”
“灵界?”
“上次你说自己的灵,从灵界来的。我很好奇,你的灵力是什么呢?”主动权被涓埃夺取,它率先离开原地,不是司命司的方向,也不是去刚才那个荒漠花园,秋杪只能跟着它的脚步。
“你真会提问。”因为秋杪恰好被问到了不愿意提起的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