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日宴前要做的准备多而繁琐。
司融每天都忙的脚不沾地,别墅公司两头跑,那套属于他们一家四口的平层也没空去了。
只要一想到自己已经二十四个小时没和妈妈在一起享受亲子时光,陈琰心里就怅然若失。连同看着满室珠宝华服时,换算它们价值几何的动力都轻微减弱。
光是送到她面前以供挑选的裙子就有上百条。
陈琰挑花了眼睛,分辨不出好与不好,麻木地在衣架之中晕头转向。她只是需要做出个决定,在选项范围里无论做什么都是被允许的。
即便在需要活动的场合,陈琰更需要南瓜裤和舒服透气的纯棉上衣——但非常可惜的是,它们不在选项之列。
所以选什么都是一样的。
她扒拉着裙摆上的小颗宝石,仰起头问奶奶:“这是真的宝石吗?贵贵的那种。”
“当然是真宝石啦。我们家盐盐,肯定要在裙子上镶最漂亮、最好看的真宝石呀。”陆昧用和幼儿园老师一样的语气,像唱歌似的回答她,“贵倒也不是很贵。”
陆昧口中蹦出一个大概的数字。陈琰抓着宝石的手一抖。
她不懂什么大师设计,手工缝制……只听得懂一串长长的数字,还要背过手在身后数几遍才能掰扯清楚。
一个大胆而美妙的念头在头脑中缓缓成型。
陈琰握着宝石,唇角向上一弯。她放下裙子,踮起脚尖,亲昵地和奶奶贴贴脸。
“这些全都是给我的吗?”
“当然啦。要是盐盐不喜欢这些,奶奶就叫人送更漂亮的新裙子过来。”陆昧宠溺地说,“只要你喜欢,就算是天上的星星,我也能给你摘下来。”
慷慨的大人,感恩。
等会儿她就把宝石全拆下来放进保险柜,以后被赶出家门还能拿去偷偷卖钱养她们一家四口。
爸爸,妈妈,她和哈特。
陈琰简直要为自己的未雨绸缪竖起大拇指。
她眼里的蠢蠢欲动都要按耐不住了,在想什么一眼就能叫人看出来。陆昧看着孙女,只觉得她眼里带着狡黠的小模样都无比可爱,一腔慈爱在心中涌动。
“如果把宝石拆下来,就没有缝在衣服上那么值钱了。”
“诶?”
陈琰怀疑奶奶也和她一样有超能力。区别在于她只能偶尔和哈特互相感知,但是奶奶能够知道她脑子里在想什么。
“我没有想把宝石剪下来卖钱,没有的。”陈琰摆摆手。
陆昧支着下颚,看着她笑了,“盐盐选好了么,生日的时候想要穿哪条裙子?”
“它们都很漂亮。”陈琰又看了好几眼,越看越觉得眩晕,不一样的长短、剪裁、颜色,看起来随手一指,“那条水蓝色的就好。”
它看上去很轻盈。
陆昧颔首,从头到脚将她夸赞一通,换来陈琰腼腆的假笑。
陈琰始终不明白奶奶超能力的来源。不过陆昧的提点到底给了她灵感,既然宝石与裙子不可拆分,那就让他们保持最合拍的完美姿态。
“我们真的要这么做么?”
深夜,万籁俱静之际,拐角处蹲着一大一小两个身影。
陈琰的脸上蒙着大一号的睡眠眼罩,一个动作就松松垮垮地从脑门滑到脖子。哈特脖子上系着黑色小方巾。
陈琰绷着脸蛋,一言不发,胳膊向前一挥。
“这是出发的意思?”
“哈特!”陈琰猛地转过脸,严肃地看向哈特,在脑海中说,“我们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默契了?你现在都已经看不懂我的手势了!”
哈特道:“你至少得出个声。”
“没人听得见我们讲话。你可以放心大胆地和我交流,盐盐。”
“……好像是这样的。”陈琰搓了搓脸,指挥哈特,“姐姐,你先去探探路。”
哈特依言在黑暗中缓步前行,小小的背影很快消失在走廊拐角。陈琰蹲在墙根安心等待,万籁俱寂之中,紧了紧背上的小书包。
不多时,哈特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来:“一切安全,正常通行!”
陈琰轻手轻脚地向前,推门进了白天的衣帽间。无数套裙子还挂在衣架上,她在黑暗中屏息前行,伸出手小心摸索。
“宝石……宝石……”陈琰念念有词,少顷眸光一亮,“我找到了!是这一条。”
她取下缀满珠宝的衣裙,团吧团吧塞进小包里,“走,哈特,我们撤!”
陈琰将小包拎在手里,心中喜悦充盈。夜色之中,整幢别墅好像也陷入了睡眠,漆黑的走廊上没有光线,陈琰的每一步都很小心。
转到楼梯口,她忽而看见楼梯的缝隙中露出一线灯光。
像一条黯淡的河流。
“盐盐?”察觉到陈琰脚步的停顿,哈特忽然出声。
陈琰犹豫了一下,放下包,说:“姐姐,你先带着裙子回房间。我去看看是不是司融。”
她的身影一溜烟就跑远了。哈特看着比自己还要大上一倍的包,又看看幼崽越来越远的背影,认命地伸出爪子拖动。
于是,黑夜里,一只小小的垂耳兔,吭哧吭哧拖着包袱在走廊上行进,最终上了电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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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光是从一楼传过来的。
陈琰在黑暗中下了一层,来到二楼。光线在眼前逐渐明亮,她眯着眼适应了一会儿光线,忽而就站在楼梯上不动了。
一楼客厅是司谦的地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