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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此生盼蟾弥(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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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心间不经沉了沉。

十二礼,是订婚之日男方会送给女方的祥礼,许奎霖的这番意思她不会不懂。

那日聂老太爷寿宴,他问她要一个机会,她未主动给,他便自己寻。

一进厅堂,映入眼帘的皆是诸位长辈,聂老太爷坐于首座,居左的座席上坐着的是陌生的苍老脸孔——那应当是许府族中德高望重的尊长,兰昀蓁不认得,却能猜出来。

也不知许奎霖是如何说动他们的。

其中还有一位许府来的长辈,大约是许奎霖的姑母,年岁或许略长聂缇些许,此刻正同她言笑晏晏着闲谈小辈们的逸事。

那女人瞅见了她,便不由自主地放下手里的茶盏,眯眼笑起来:“这便是昀蓁吧?记得上回见你,还是在奎霖念中学时办的生日宴会上,瞧瞧,如今出落得这般婉婉有仪了。”

“兴许还要再早些呢。”聂缇也笑,抬手引她落座。

兰昀蓁坐在聂缇身旁,又对主座那头的几位长辈一一问候,贺中秋之喜。聂老太爷淡笑着睨了她一眼,眼神深沉,蕴含着很多意味。

丫鬟上前为她添了茶盏,聂缇笑吟吟道:“我记着你同奎霖还要早些便相识了罢?”

兰昀蓁淡淡笑着:“是,还要早一些。记得是儿时到戏园子里陪老太爷看戏时,偶然相识的。”

她手中握着案几上放着的团扇,轻轻地扇着,微风掀动几缕轻飘飘的发丝。

门外,光影被人遮挡住片刻,忽暗了暗,紧随着身形颀长的那人迈步进来,语气里是含着笑意的:“昀蓁记错了,应当还要早些。”

那位姑母笑弯了眼:“唉呀,瞧这人,竟叫我们一番好等。”

许奎霖立在厅堂中,朝主位上的聂老太爷问候一番,又唤了族中长老,方在兰昀蓁对面的座席上落座,金框眼镜背后的一双眸子里蕴着笑:“应当是在兄长的成年礼上。”

“噫,居然是那时候的事情了。”姑母惊奇。

那时候,姨太太所出的儿子比不过大太太生的要紧,而作为许老爷从外头接回府里的私生子的许奎霖,连生母的身份也不明不白,便更要落了下乘。

在府中顶要紧的、大公子的成年礼上,无人去关注一个私生子是如何被同宗小辈们欺辱的,唯有当时那个名唤芷安的女孩子。

那时的兰昀蓁尚未改姓、换名,她的母亲聂绫也仍在世。

那也是一个温柔似水的女人,在她的女儿立身而出打止住一场以多压少的欺凌后,她递给她的女儿芷安一块手帕。

后者走到老屋墙角,蹲下来,轻柔放进坐倒在泥泞污水里的他的掌心中。

大公子成年礼的前一夜下了暴雨,一夜过后,青石板路边的泥土被冲刷沉积于低地,她着一袭月白色的小洋裙,就这般宁静地迈入他的世界。

当时那般款式的衣裙很少见,放在人群中似明珠般亮眼,足矣瞧出,她是家中千娇万宠的小女儿。

许奎霖彼时不知她姓名,只被揍得脸上挂着青青紫紫的彩,唇角还残留着未用袖子擦拭干净的牙血。

他固执地垂头坐着不愿看她,是不愿瞧见旁人眼中自己这副狼狈落魄的模样,于是垂落着眼眸,便瞥见她蹲身时,轻轻拂过他脏污的、沾了泥水裤腿的那片裙摆。

翩翩地拂过,又轻柔地离去,从此他心头便挥之不去。

她离开时,转过身去的那一瞬,许奎霖抬头瞥见她的脸,耳畔听闻那个温柔女人轻声唤她——芷安。

后来他知晓,那日给他手帕的女孩儿是聂府的三小姐,聂芷安。

再后来,聂绫与其夫杜栒文举家迁去南京,自此他再未在上海见过她。

直到民国二年。

那时他在父亲身边已然据有一席之地,府中上至大公子、大太太,下至佣仆门房,无人敢再轻视他分毫,见了面,要么是瞧似如埙如箎地唤一声二弟,要么便是不容置疑地唤道二公子。

许老爷在戏园子的包厢里与人谈生意,允他在一旁听取生意经。

谈至阴私,他不便再听,熟稔地借口离席,阖上了垂帘,立在包厢外的扶栏边,望着楼下的戏台子听戏。

咿咿呀呀,锣鼓开台,打热手巾把的茶房将洒了花露水的热毛巾从一楼掷上二楼,手巾把儿飞上去一条接一条,掷得准极了,倒是比那日的戏还要精彩几分。

飞上去的是白手巾,洒下扶栏的,则是白花花的银元。

戏台子边上欢声雷动,二楼那处坐着的是戏园子里的贵客——聂老太爷。

老太爷颇爱听戏,赏钱向来阔绰。

“今朝不是聂家老幺陪老太爷来听戏了,来的人我从未见过。”

有人跑出来凑热闹,撑着扶栏往二楼那头望,故作玄乎道:“侬勿晓得,伊个是聂府里头的三小姐,刚从南京回来……”

许奎霖猛然抬头,视线投过去,绕开轻轻晃动着的珠翠帘幕,果真寻见那张熟悉的脸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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