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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海潮惊梦铳(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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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浴室后便锁上门,将药箱搁置在盥洗台上,反复确认过裙面布料上的血迹不至于引起怀疑,才真正得以安心稍许。

那张进门之前,那张匆忙塞进蕾丝手套里的票据仍静静地躺在其中,兰昀蓁将那灰黄票据拿出,思索着该换个保险的地方藏放好,一时间却又找不到更合适的处所。

若回到的是自己的房间,很轻易便能将周缨馨搪塞过去。但现在,碰见的是这两位,都不好糊弄,要想全身而退,便不可有一点漏洞。

兰昀蓁静下来思忖片刻,拆开药箱里的碘伏与棉签,作真地于擦伤处用过后,又将垃圾丢入篓子里,重新带上手套时,却忽而感觉少了何物。

她轻轻皱眉,视线最终落在右手腕的那圈红痕上——

常带的那串的佛珠不见了。

兰昀蓁只觉后脊微微发凉,仔细回想起,复盘着行径路线,唯一的可能……是被那人扯掉了。

如此一来,东西只能落在教堂。

“云小姐,你在里面没事吧?”盥洗室外,康修铭关切的声音传来。

兰昀蓁回过神,心中瞬如有重石碾过,语气却仍平静:“没事,我很快出来。”

得想办法拿回来,她看向镜中的那个自己。

-

再出去时,外面沙发上的二人已然再次饮酒闲谈起来。

单座沙发与长沙发间之间以一梅花矮方几作为隔断,其上置一盏郁金香花朵琉璃灯,胡桃木为底,灯罩上刻了繁复细致的花纹。

当亮着柔黄色灯光时,那光影会投落在坐单座沙发那人的右脸上,这样一来,他侧脸的轮廓更为赏心悦目。即便如此,兰昀蓁心中也再无闲情雅致去欣赏一二。

她走出来,步履声很轻,他却也听见细碎声响,与康修铭谈笑时如若春风的淡笑仍在,他偏头望向她。

“今日多有麻烦。”她说着,坐回到沙发。

并非先前的位置,而是离他很近的一处。

她察觉到贺聿钦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隐隐约约的,但她避开去看他。

康修铭的关注似是并未在这上面,只不过笑得爽朗,微微摆手道:“都是同胞,能帮衬的都会帮衬。况且,你与我们着实有缘。”

说着最后一句话时,康修铭的目光是笑睨着贺聿钦的。

与其说与“他们”有缘,倒不如说是,与他“有缘”。

前一日晚,船上举办舞会。

她与周缨馨和几位德国姑娘一同闲玩,游戏输了,她便被几人怂恿着出来请在场的任意一位英俊男士共舞一曲。

“当时我还同其他几位打赌,猜他不会答应。嘶,我是思来想去都不知你当时同他说了些什么,他这人竟应下来了。”康修铭摸着下巴,笑睨着单座沙发上悠闲坐着的贺聿钦。

“害得我失了块手表。”他接着笑,“所以,云小姐,你究竟跟他说的什么甜言蜜语,竟如此管用,教教我,下次我有事求他,也照你的说。”

兰昀蓁听了正浅笑,下一刻便见康修铭立即抬手遮掩着脸,一偏脑袋,躲过横飞来的水煮花生。

“你脑袋不太灵光,只怕弄巧成拙。”

她看向那水煮花生的来处,见他面容并无笑,声音却揶揄之意,左手肘搭在深棕麂皮绒沙发扶手上,身子也侧左多些,闲适地坐着,掌心里捻三两粒花生米,身前的梅花矮方几上已堆了一小撮花生壳。

一来一回的话语,倒叫本就紧张的气氛松快不少。大抵是这二位男士终瞧出她的拘束,想着法子地缓和场面。

或许身份使然,他当真尽极警敏,在她视线停留在他脸上的后一秒,他抬眸追过来。

兰昀蓁坦然对他微笑。

这样一个英年有为又戒心十足的英俊男子,于她而言,是好是坏?

“你们呢,是有事要谈?”她问。

“我同培成来他这里小酌一杯,不过培成有些事,出去了一趟。”康修铭拿着酒杯,朝桌上她面前的那酒杯示意,“说来,这杯还应是他喝的酒。”

她面色一窘,顿觉两手心里拢着玻璃杯在发烫,下一秒便要放回到梅花矮方几上,却又听闻身旁那人出声道:“那杯子唐培成没用过。”

兰昀蓁松了口气,感激望他。

“应是他喝的,他却没喝过。”康修铭爽朗笑起来,“我瞧云小姐紧张,便开了个小玩笑,请千万别放在心上。”

“怎会。”

门口处传来敲门声。

“或许是培成回来了,我去开门。”康修铭搁下酒杯,起身去到门口,门开了,却见是一位英籍安全经理和侍应生。

邮轮上闹出了人命,这二人是来查房的。

房门口的几人正用英文交流。那英国人的语调十分凝重,层层问题似审犯人似的盘问下去,语速也快,想来是在此之前已查过很多间舱室,他身旁穿着制服的侍应生则全程未抬过头,手中拿着笔和本子,一刻不停地悉数将康修铭说的话记录下来。

舱室里的窗户开了条缝透气,夜风总携着腥咸的海水挤入屋内,兰昀蓁闻着那味儿便如坐针毡。她听见屋内摆钟咔哒地发出细微声响,又察觉身旁的贺聿钦忽地起了身,恍惚抬眸,原是分针已走了一刻。

盘查之严,是使料所及的事。只是她依旧有虑,范围一缩小,任何蛛丝马迹都将洞悉无遗... ...也不知那人能否脱身。

她忐忑端坐着,眼望着洋酒杯底,心却听得仔细,不留一丝疑处,那英籍安全经理盘问的重点是落在确认乘客是否有在枪响前去过邮轮三楼以上。

“……你是说你没有去过……”英籍安全经理眉头拧着,眯着眼打量。

“我只讲最后一遍,今晚我从未进过三楼以上的区域。”

门口的对话似乎不大顺心。

即使是身住头等舱的中国人也不能叫洋人雇员心服情愿地服务。兰昀蓁静静听着,只觉那洋人依旧咄咄逼人,他身旁站着的侍应生看着也是华侨模样,一个约莫十六七岁的男孩儿,面容稚气未脱且紧张,身处剑拔弩张的场面之下却只低着头颅,半张脸埋到登记本后方,不敢帮自己的同胞说一个公道之字。

她忽地便忆起来二月初时,在华盛顿召开的那场九国之会。明面上日本做出让步,实则公约上那句“尊重中国之主权与独立及领土与行政之完整”不过空话,北洋政府做的是场无用功,互竞侵略变为了协同侵略,并未好到哪儿去,怎能叫中国人在洋人面前抬起头来?

她听不下去,将杯子放回梅花矮方几上,思索着起身,身旁那人却递来一条羊毛毯。

兰昀蓁顿了下,抬头看贺聿钦。

她这才发现,不知何时,他已将窗户严实关上,还找出了条软毯给她。

他眉目平和地看着她道:“屋中冷,你先盖上。”

兰昀蓁忽地便有所觉,似乎从她初见他起,他便惜字如金。也不知对待旁人时,他是否也是这般态度。

忖想过后,她接过毛毯,终是坐下了。

贺聿钦看向门口,神色十分冷静,但她掂掇他心中已然不快。

她听了这些话尚且心中有忿,更何况身为军官的他了。

康修铭尚在门口站着,对话声渐渐小了,接着便见他侧开身子,将房内的坏境展露出来。

那英籍安全经理往里看了眼,确认安全,又瞧见是二男一女,冷着的脸又讥讽地抽动了一下,一副了然于心模样,也不再刁难人了,叮嘱几句要乘客不要随意走动的话语便去了下一房间。

康修铭倒不甚在意,只愿早早解决了这英国人。

他稔熟于调风弄月之所,倜傥放浪惯了,自对此类事务向来付之一笑。

唯贺聿钦觉察她稍有不愉,瞧出她的不自在,以安全检查过了为由,主动提出送她回房。

倒是一点也不让她为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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