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
齐香虹深深地吸了口气,挤出一个笑容说:“人会做梦有很多原因,你的话可能是因为精神不稳定。如果经常做噩梦,试着在睡前放些轻缓舒适的音乐,看看有没有改善。”
“我会试试看。谢谢你,二姨。”
“好了,你继续写稿,二姨也该回房间收拾行李了。”齐香虹说着起身离开房间,关上了屋门。
她在齐媚屋前站了一会儿才走下楼。
厨房已经飘出饭菜的香气,江岁晏却还在里面忙碌。齐香虹独自回到客房,坐到床上。
床边摆着那叠齐媚的治疗方案,上面已经密密麻麻写满了笔记。
齐媚说的梦其实并不是梦,而是在现实中发生过的事。
看来就算齐媚不记得了,潜意识里对这件事还是有很大的心理阴影,所以才会不断以做梦的方式重现。
齐媚会变成精神病人,也是因为这件事。
当年那副惨烈的景象还历历在目,齐香虹永远也忘不了。
除却齐媚,去齐玉容家作客的父母姐妹,还有她的姐夫闵若华全都死在了齐玉容手里。
警察在满屋子血泊中找到齐媚时,她已经吓傻了,叫喊半天都没有任何反应。
被紧急带去医院检查,齐媚才在药物的帮助下睡过去。再次醒来时,那天的事情已经什么都不记得了。
她则是因为去外地研修才捡回一条小命。
那时她才知道齐玉容和闵若华的关系已经岌岌可危。一家人因为担心齐玉容的状况,又想劝这两人和好才去他们家串门。
没人会想到精神已经开始崩溃的齐玉容在不断施加的压力和刺激下,拿起凶器就无差别杀人。
整个房子都被鲜血染红,地面没有一处是干透的。精神在杀人过程中完全失常的齐玉容连齐媚都没想放过。
不知该说幸还是不幸。齐玉容杀齐媚的时候不小心踩到满地的血液摔倒,刀子直接划颈而过,也跟着失去了生机。
齐媚就呆坐在角落里,任由一地的血流向自己。
那年的齐媚,只有10岁。
齐香虹无法断定齐媚是在何时形成多重人格。但她相信,那些人格在齐媚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帮过她。
即使如此,这仍旧是一种精神疾病。
她想要重现当时的情景来刺激齐媚,借由及时干预和拯救,让齐媚释然和解脱。说不定齐媚会因此恢复成一个正常人。
但同时她也知道这样做的风险很大。有极高概率会对齐媚造成二次伤害,让她的病情更加严重。
但齐媚的病情已经有恶化趋势,她总得要破釜沉舟,放手一搏。
齐香虹离开春庭月时,对来送行的齐媚说:“有空多到二姨家住住。你的房间二姨一直都有留着。”
齐媚点头应下:“嗯,有空会去的。”
驾驶座上的江岁晏问齐香虹:“香姨,东西都带齐了吗?”
“都带齐了。”
江岁晏又对齐媚说:“学姐,你先回屋吧。”
齐媚点头朝齐香虹挥挥手,齐香虹跟着挥手。目送车开远了,齐媚才回头进屋。
江岁晏开车到半路,齐香虹忽然问:“虽然有些突然,但那间房子你们住得还习惯吗?”
“除了离市区有些远之外,其它都还好。”
“那就好。”
“春庭月有什么问题吗?”
齐香虹只跟江岁晏说过齐媚差点被母亲杀死的事情,却没有跟他说过事情发生的地点。
春庭月就是那间染满人血的房子。
当年齐玉容的事情在小城里引起轩然大波,就算她想把春庭月转让变卖出去,也因为死过人而无人问津。
加上齐媚自小就在春庭月长大,又一直吵着想回去,她才没继续转手。只能先把齐媚接到自己家,又费了好大劲把春庭月重新装修恢复干净,才把人接回去。
对于完全忘记那些事情的齐媚来说,春庭月和从前没有任何不同,只是少了爸爸妈妈存在而已。
齐媚也向她问过齐玉容和闵若华的事情。她为了安抚齐媚,对齐媚说她的爸爸妈妈遇到意外不幸去世,只有她这位二姨跟她相依为命。
她不知道齐媚有没有听懂,但自那以后齐媚就没再提起过父母的事情。
“住得习惯就好。我是怕太大了,你们两个人会寂寞。”
“有小呆在呢。”
“是呀,幸好有一只猫陪着你们。阿晏,当年发生命案的地方就是春庭月。如果要旧事重现,那里是最好的地点。”
江岁晏是第一次听说这件事,不由地踩了一下刹车。车猛地一顿,江岁晏才意识到自己操作失误,急忙松开脚刹。
“不要那么惊讶,这并不是什么秘密。当年的新闻版面全都是这件事的报道。小媚自己也知道。”
就算知道,也不记得。
是她在刻意遗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