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笑而不语,让人收了李若松升提督后特意画的画像。“我前些日子听郑贵妃说了一个笑话,说李若松讨了个小妾,极为凶悍,把他打的推下了床,还给他的脸留了三道血痕。说他升提督仪式时就顶着这三道血痕。你这画上他的脸干干净净,怎么能像呢。”
□□一听,噗嗤一声笑了。顺着说:“这画师定是收了李将军的钱财,才把他的那三道血痕盖了去。”
这话本想讨皇帝开心的,却讨来一个奏本。皇帝将奏本递到他的眼皮子下面,“看看吧。”
作为这个宫里的权势最隆的太监□□觉得没有必要,所有的奏章几乎都走他那过,有什么可看的。
可打开一看,他的后背都凉透了。这是一封没有走他那过的奏疏,却直接在皇帝手里,说明什么?秘密呈送,甚至可能走的郑贵妃的路子,他不敢想。
还好奏疏的内容和他无关,是曾经与李若松一同参与宁夏会战的王大人的奏疏,他告发李若松私藏钦犯。
奏疏言:宁夏城破后,哱拜的女儿——牧云格便失踪了,他们在宁夏城遍寻三遍,几乎挖地三尺也没找到。若寻常女人也就算了,可这个女人曾经策划了疯牛阵,是杀死前总兵的要犯。
他怀疑可李若松将她私藏在自己帐中,并送她出逃。
要不是她临走露出蒙古宝刀,他都差点被骗过去。
王大人怕打草惊蛇,便派人一路人跟着这个女人,发现李若松居然半路又去接她,如今此女正在宁远伯府中,就是那个他刚讨的小妾。
这如桃色新闻般的奏报,让□□鄙夷。“这王大人是不是打算出话本了,这种故事都编的出。”
大明的皇帝终于笑了,他意味深长的看着□□,他明白李若松在宁夏之战时就攀附上了□□。要不是□□的极力推荐,他不会得到提督这样的高位。他看的透,却不点破,但喜欢敲打。
“其实李若松要是真喜欢那个钦犯,和朕讨就是了,我又不会不给。不过就是个女人,发配宫掖,也不过做个粗使的丫头。”
这话说的轻松,□□却听出味来,【陛下是信了。】
“陛下,您忘了吗?是他杀了她父亲,拿着她父亲项上人头请功的。您说这女人能从了他吗,他敢把这女人留身边吗?”
大明皇帝被说动了,他低着头在殿阁里来回的徘徊。
□□猜透了皇帝,满意一笑,“陛下眼下新济国已经接近失守,大明不可没有兵刃,大明不可没有李若松。若这扑风捉影临阵杀将,不值当。”
□□的话算是给大明皇帝将了一军。
但毕竟是帝王,心术怎可如此被人看穿,“张掌印可能不知,这人世间,最难琢磨就是个情字。特别是男女之间,说不得道理。什么杀父之仇,灭族之恨,可能都抵不过这个字。”
这话多少有点点□□阉人的身份,令□□十分难堪。但他毕竟摸爬滚打这么多年,小小的羞辱如何能抽动他的心呢,他莞尔浅笑道:“我不知这个女人能不能忘了这些仇恨,但若我是李若松,我是万万不敢留她在身边的,万一哪天她恨意陡生给我一刀。我岂不一命呜呼。”
“张掌印才该去写话本,这活灵活现的。我都怕了。”
就当□□觉得这关算过去了,皇帝却道:“你别说那么强悍泼辣的妾室倒是有几分像蒙古王女?不如张掌印,我们打个赌吧?”
这赌□□自然不敢打,他几乎把注全压在了李若松上。
“我们派个可靠的人去辽阳看看,这个小妾到底是谁?”
□□大脑飞转,盘算推荐谁去,可以万无一失。
皇帝却抢先一步道:“工部的黄侍郎好像是李若松夫人的大舅,我看派他去最合适。亲舅舅探望,也不打草惊蛇。对吧,张掌印?”
陛下这局玲珑精巧,待□□反应的过来,早已悄无声息的落入陷阱了。身陷陷阱的□□这才反应过来,陛下其实早已认定密奏的内容。这番安排,不过是借他人之手,做实了那小妾是蒙古人?哪个妇人会看的惯丈夫的小妾的,哪个舅舅不替自己外甥女做主的。
李若松若聪明,弃车保帅,自己杀了那妾室,提督的位子和远征大元帅还是他的。若执意留下那女人,定会和黄大人和京里的张阁老闹翻。没了京里的助力,陛下拿捏他可就容易多了。
□□一想不好,挣扎道:“黄大人又没见过哱拜的女儿,他如何认得。”
大明的皇帝笑了,仿佛看傻子一般。“张掌印,不过一女人,杀了就是,是不是本就不重要。帮李若松悄无声息的祛了块污渍,他也好干干净净去战场,不是吗?”
□□无话可说了,他不得不说,陛下这算盘打的好。
几日后,黄大人带着陛下的密旨,出发了,在马车上,他展开了那副哱拜女儿的画像。然后笑着撕了。画像的纸屑随即被扔出窗外,飘零在大地苍茫间。
危险无处不在。劫后余生的快乐,往往让人忘了危险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