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的想象那么美好,仅仅隔了一夜,就被现实无情击溃。
宋明遥愧疚得很,他知晓自己刚才在父亲面前的反抗那么无力,可是一想到要和生他养他的人对抗,他还是没有胆子。
齐樾拼命冷静下来一点,抓住宋明遥的手,急切地说:“你放心,这事我会处理好,我去和宋伯伯坦诚,要受罚我一个人认,你不能和别人定亲!”
他的话比刚才的父亲还使宋明遥惊恐,宋明遥连忙拉住齐樾衣袖,苦苦哀求:“不行的表哥!你千万不要去说!”
齐樾怔怔地看着他,似是很不理解。
他们早先不是说好了吗?要一块携手走下去?为什么不能说?
宋明遥像是被烫到一样,退了几步远,说:“我看,我看这件事不急于一时,你现在过去,我爹正在气头上,我们俩都没好果子吃。”
齐樾的话咽了又咽,最终垂下眼睛,一言不发。
他讲不出质问宋明遥的话,可内心却因他的表现浮出一丝丝疑云。而这些疑云轻而易举就能抽丝剥茧,只是,齐樾明明心里知道,还是不愿意相信,是宋明遥不愿意了。
宋明遥拉着齐樾胳膊,好说歹说拖着齐樾回到后宅,一路小心翼翼地察言观色。
齐樾始终没什么表情,可却让宋明遥觉得,比刚才还要不安。
路过花园的时候,从主母那边过来一列丫鬟,有个姑姑和宋明遥相熟,看他们一块回来,立刻笑着上前道贺:“恭喜少爷,寻得一门好亲事。”
宋明遥当即发了脾气,把那姑姑吓了一跳:“有什么喜的?要实在没事做就到外面去,别到我跟前碍眼!”
他平日里性子随和,这一下雷霆之怒,把所有人都吓了一大跳。
宋明遥慌张地看齐樾脸色,齐樾走在前头,脚步顿了一下,加快步伐回到院子。
宋明遥连忙追上去:“表哥!”
他们来到池塘边。齐樾站在石岸上,垂目盯着黑黢黢的水波。
宋明遥赶到,想拉他袖子,却又不敢。
“表哥,你别着急,”他绞尽脑汁讲安慰的话,“兴许能找到办法的,我们……”
齐樾回眸瞧他,抢过话头:“你说得对,明遥,一定会有办法的。”
听着他平缓的语气,宋明遥浑身一紧,皱眉盯着齐樾。
“表哥你……”
话还没出口,齐樾一把抓住他的手,用了很大的力气,说:“明遥,我们一起离开这里,好不好?”
宋明遥瞪大了眼。
冷静下来一想,改变宋老爷的想法几乎不可能,宋明遥一路上的不安正是源于此,他不敢告诉齐樾,只敢说些好听的话骗他,更没料到,他心知肚明,齐樾也看得透彻。
看透的齐樾没有知难而退,而是提出要带他走。
宋明遥的手心直冒汗。
走?走去哪?
他的脑子一片空白,眼前变成了一团迷雾。
宋明遥看向池水,脚往后退了一点,鼓足气开口:“表哥……你冷静点,我们能去哪呢?我、我爹在江南故旧遍地,我们哪也去不了……”
说完,他想到一个可能,没来由地慌张起来,说:“要是走的话,我爹一气之下不认我们了,那又改怎么办?”
齐樾疲惫地闭上眼,身形有些摇晃。
“怎么办,怎么办……”他低声喃喃个不停,眼底也浮出少有的阴翳,只是死死抓住宋明遥的手。
宋明遥瞧得难过,忍不住鼻子一酸。
“表哥……世间没有我们的容身之所,我们还是……”
“明遥,别这样说,”齐樾紧紧抱着他安慰,恨不得把宋明遥的身体揉进骨头里,说出的话既绝望又坚定,“我会想办法的,实在不行,我立刻出去,等我闯下一番事业回来,到时候你爹……”
宋明遥说:“那个时候,我早就和别人成亲了,表哥,我等不了你。”
齐樾的脸上只剩下绝望:“明遥,一年,给我一年的时间,都不愿意吗?”
宋明遥像被扎了一下,连忙挣开齐樾,说:“不是我不愿意,是我爹他……”
齐樾失望地看着他。
宋明遥又伸出手:“表哥……”
齐樾没拉住他,眼神逐渐变得空洞,失魂落魄地呢喃:“为什么呢……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们……”
宋明遥被深切的绝望笼罩着,露出心碎的神情,不敢再看他,使劲咬了咬嘴唇,狠下心。
“表哥,世事难料,恐怕只有死后,我们才能长相厮守吧。表哥,你别难过,我们就……暂且分开吧。”
他以为,事情到了这个地步,齐樾看得透彻,也应当知道放手。
即使曾经再欢喜,总有曲终人散的时候。也正是因为他们旧情深厚,往后一刀两断,也可各自安好。
可宋明遥没想到的是,齐樾的眼睛忽然亮得逼人,猛地抓住他的手,有力地哀求:“不可能!不可能的!我不要和你分开,我们不是说好了吗?你不能离开我!”
宋明遥怔住:“表哥……”
齐樾眼眶发红,两手抓住他的袖子:“明遥,算我求你,不要说刚才那样的话,我们要在一起,死也要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