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意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他也是第一次和厉鬼交流,没有经验。
“那……”明意想破了脑袋,“你之后准备去哪?”
看着对方白皙俊秀的脸,明意疯狂祈祷:别跟着他别跟着他别跟着他!
这家伙到底能不能换张脸啊!
邪祟摇摇头。黑色的眼珠子里透着水色,像一汪古玉,一瞬不动地盯着他。
“啊……那你也不能一直在外面吧?你们……这种身份不都怕阳气吗?大白天阳光那么灿烂,城市到处都是人,你怎么出去啊?”
“别人害怕,”邪祟说,“我不用。”
明意背后一凉。
这得多有底气才能说出来。
“与其担心我,倒不如想想你自己,”邪祟歪头笑了一笑,“楼上出了那种事,你还回去吗?”
“……”
明意之前的猜想被证实了,果然有人死在楼里,性质还极其恶劣。
房子他是不敢住了,可是明意没地方去。
这大半夜的,又是惊吓又是带伤,这会儿已经累得不行,想想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找不到,实在是绝望。
其实明意不是矫情的人。
一年前刚上大学的时候,为了赚学费独自一人跑到怀城打工,租了间两平米的狭窄屋子,就在城中村里头,只够摆一张床,住里面就像挤进了罐头,翻个身都困难。除了晚上睡觉,他都不在屋里待。
那大概是他迄今为止住的最差的房子,可也只是停留在物理层面的差,不会造成精神影响。
明意看着黑漆漆的街区。这块离大学城远,现在已经凌晨,四下里静悄悄的,连只野猫都找不到。
他想了想,说:“我……问问齐樾吧。”
他垂着脑袋找号码,怕打扰齐樾,一直用的是短信联系。
邪祟问:“你很依赖他?”
不知道为什么,他这次出现,明意感觉他正常了不少,没像以往那样的疯劲。
不过明意也没胆子惹他,这哥们怨气重,说不准什么时候又疯起来,那就要了命了。
“啊?你别误会啊,齐樾就是我室友,我们不是那种……”
邪祟偏过眼睛,低声说:“他把你一个人丢在外面,你还替他说话?”
“……”
“忙来忙去,就是没法忙着顾你,这样的人有什么好?”
“不是……你误会了,”明意卡了半晌,想反驳他,却组织不了语言,“我们不是……”
他看着手机里已读未回的短信,忽然觉得说什么都很苍白。
明意一阵心烦,揣好手机:“哎,我就不该跟你说这个。我要走了,你就随便吧,我只一个要求,你别跟着我就行,我俩是绝对不可能的!”
他双手插进口袋,走下台阶,走过一小截路。黑夜里刮起了大风,吹得头发丝乱飞,脸有点疼。
红色的身影静悄悄跟在他后面。
这回要是有个人路过,准保被他吓死。
明意就知道,跟这家伙讲不通道理的。
“我还得回家呀,你这么跟着我,算什么呀。”
“你家里还有个女鬼。”
明意肃然起敬:“需要我打地铺吗?”
红衣邪祟摇头。
“那你叫什么名字呢?”明意盯着他的脸,“你别难过,就算咱长得不好看,也没必要弄成和别人一个样,老天越是不爱我们,咱们越得跟自己和解。”
“……”邪祟说,“你可以叫我齐樾。”
“这怎么能行呢!”明意认真地教育他,“你这样不对的。”
“他没陪你,你就不沮丧吗?那你把我当成他好了。”
“……”明意石化在原地。
咱能别玩奇怪的play吗?
和鬼讲道理好比跟精神病人交流,都是讲不通的。
明意努力想改变他的主意,最终还是失败。
反正作为一个正常人,他是不会叫他齐樾的,把人家正主当什么了?
邪祟跟着他走过街区,走进小区,上楼,一路上安安静静,仿佛没有存在。
要是他们一直这样互不打扰,明意可以妥协。
经过几次诡异事件的洗礼,他居然已经可以轻松接受和厉鬼同居这种事。
明意一进屋子就紧紧锁上门,一边给自己倒了杯水,一边查看消息。
齐樾还没回。
他心里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人在事后总是充满理智,可实际情况恰恰相反,作为感官动物,很容易因为一张帅气的脸就对某个同类念念不忘。
明意的心情就跟坐过山车一样,此刻慢慢跌到谷底。也许,是他自作多情?
他回头瞥了一眼,没见到邪祟的影子,但确定他是跟着他回来了。
明意的心里敲响一面小鼓,想起他和自己心里那个人一模一样的容貌,试探性地喊了一声。
“齐樾?”
没反应。
明意瘫在沙发上,长出了一口气。
事情似乎顺着他的意愿发展,可是为什么,连鬼都不搭理他啊……
有点难受。
浴室里传来一阵水声,明意下意识绷紧全身,悄摸溜过去看,隔着门缝瞥见一个红色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