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樾看他目不转睛的样子,勾唇笑了笑。
“想什么呢?”
“没……”明意叹气,“就是觉得挺对不住你,有我这样的室友,是不是挺麻烦的。”
挺不好意思的,他老是出现奇奇怪怪的幻觉,难为齐樾能耐着性子忍他好几次。
以后可得好好报答他才是。
“没有,”齐樾摇头,“麻不麻烦要看对象。你的话,不会。”
明意心里好像有株小火苗,忽地闪了一下。
齐樾破天荒的买了许多食材,明意看他一副要下厨的样子,连忙自告奋勇。
齐樾退到一边,站着看他忙碌的身影。
夕阳余晖从窗格子里浇进来,热菜的烟气在灯下氤氲。
明意是个闲不下来的性子,手上做事,嘴也不能空着。
“对了齐樾,你是怀城本地人吗?怎么也想着出来找房住?”
齐樾顿了一下,说:“是。我家庭情况比较特殊。”
明意闭紧嘴,表示理解,保持着边界感。倒不是因为他不好奇,只是不想讨齐樾嫌。
他还是很疑惑。
怎么好像没在学校见过齐樾呢?
“你呢?”齐樾打断了明意的思绪,问。
明意莫名从他语气里听出点小心翼翼的味道。
“我?我家离怀城可远了。实话跟你说吧,我就是不想回家才十万八千里上大学来的。”
“不想回家?为什么?”
明意想了想,凝视着窗外皱起眉头:“我家那边……”
他不知道该用什么词准确地形容他家乡那边的习俗,就是很疑惑,为什么当年扫除邪.教的风没刮到他们村呢?
齐樾的目光在明意身后流连,从发梢到脚跟,没一处落下。要是有张画纸,他能把他细致入微地画下来。
一晃到了饭点。
明意做饭很好吃,整个屋子都飘荡着食物的热香。他先自己扒了两大碗,一抬头,看着对面的齐樾斯斯文文地动筷,碗里的东西却没怎么少,一双眼睛尽盯着他瞧了。
“你怎么不吃啊……”明意傻眼,“是不合口味吗?”
“没有,”齐樾动得快了些,“很好吃。”
他没说出口,看明意吃东西比自己进食更加地……满足。
“嘿嘿,那就好。”明意给他夹了一筷子蒸鱼,“尝尝这个,很鲜的!”
说完他有点愣神,厨房里的光照进饭厅,恰好落在齐樾眉眼上。浮光金辉下,本就白皙的面庞,像极了河水中洗净的沉璧。
明意愣了一下神。
齐樾没拒绝他的示好,略低着头,安安静静地咀嚼。
明意也没法拒绝他这样的人。
光是一张脸就能让他心神不宁。
过去二十年,他还从来没想过自己有可能是弯的,现在……
明意捂着嘴轻咳了两下,脸上不知是太阳照的,还是别的,烫得心慌。
“明天我叫人来修好水阀,”齐樾迟疑,“你想洗澡的话……”
下了一天一夜的雨,今天仿佛瞬间入了秋,明意摆摆手:“没关系的,我看天气预报说最近都要下雨。”
齐樾把面前的碗筷摆得整整齐齐,看着他说:“我尽快叫人过来。”
他说不清楚对明意到底是什么感觉,但看他可怜巴巴的样子,还是想好好照顾他一下。
天色越来越暗,明意的心也慌慌的。
要是他今晚能平安醒来,高低得给自己颁个奖:唯物主义战士──曾孤身对抗不明邪祟,战绩可查。
明意在枕头下放了一把剪刀,照玄学的说法,可防邪魔近身。
没办法,他现在不信也得信,死马当活马医。
……
睡意渐渐袭来,熟悉的感觉缠绕着身体。
明意一睁眼,果然又到了那座诡异的宅院。
这一次,他被关在了一间卧室里,门上有锁,打不开。
明意定下心,头一回仔细地观察这间屋子。里面陈设整体显得灰扑扑的,器物的种类也十分杂乱。
房屋构造像是明代的式样,箱柜里堆放的衣物却又是清朝的形制。木桌敲起来很沉,是不多见的老木。
凌乱的桌上还摆着一台留声机。剩下的,就都是些小玩意,字画、笔墨纸砚、相框、玩偶,覆了一层厚厚的灰。
明意拿起相框端详,黑白照片里是一家三口,穿着长袍马褂,两眼无神地瞪着前方,人像扭曲不成比例,和课本上的清代老照片一模一样。
照片下方,女主人长及地面的裙子遮不住削尖的小脚,看上去像两条圆规脚。
明意背后一凉,手里的相框咔嚓一声碎了,相片晃晃悠悠飘到床底下。
他伸手一摸,摸到了一只冰凉的……小手。
操。
明意没忍住骂出一句脏话,兔子似的往后跳,床底下没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