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站稳身子,扭头望去,脸蓦地一红。
站在她眼前的便是明真。
她尴尬得脚趾在鞋内磨搓,瞟了他一眼道:“对不起,方才失礼了。”
明真好似刚缓过神来,怔了怔,退开几步,行了一礼。
“施主乃无心之失,无妨。听闻谢施主寻贫僧,可是有何事?”
谢晴岚微笑回礼,“其实也没什么事,只是心里不静,想来见见你,或许能解心中所惑。”
李雁无上前搭上谢晴岚的肩,唇角扬起了一个颇有意味的笑,“欸,你们慢聊,我四处逛逛去。”
谢晴岚点头。
明真让行,“贫僧可与施主去这附近走走。”
“好。”
二人闲庭信步地走在林荫道上,清风习习,悠然静谧。
明真念着佛珠,唇间浅笑,“不知施主有何困惑?”
谢晴岚似是在与相识多年的老友谈心,安心而舒畅,问道:“突然而来的感情是真还是假?”
明真即刻答道:“无需去辩真假,是缘。”
“缘?”
“世间的万千牵扯皆是缘,父母是缘,姊妹是缘,夫妻……”
“好了,我明白了。”谢晴岚知道他会没完没了,赶忙打住。
她睁大眼,歪着头一脸求教之意,“那,若不知一个人是真心还是假意,该如何?”
明真望向她,眼底闪过一丝探究,“用心感受,有时眼见与耳听的未必是真。”
谢晴岚在一处石桌旁坐下,明真坐于对面,两人相望一笑。
“若两人形同陌路,是不是就代表缘散了?”
“缘聚缘散终无期,或许此刻形同陌路,下一刻便又……”
明真话说了半头,垂眸似在想着心事。
谢晴岚一手撑着脸颊,琢磨着刚才的话,望着高远的树枝发起呆来。
参天的古树下只有他们二人对座,静谧得落针可闻,明真抬眸望见眼前女子呆呆的眼眸,唇角泛起笑意,念珠的手停了下来。一片叶飘忽坠下落在他眼前,恍然间撤回目光起身说道:“今日与施主便到此吧,明真先行一步。”
谢晴岚晃过神来,有些抱歉,“对不起,那你先忙。”
明真点头,行了一礼转身大步离去。
谢晴岚望着逃也去的背影,想是自己打扰了他。
回去的途中,经过平坦的林荫道,此时栖灵寺依旧遥遥可见,在林木中如破土而出的孤笋。
谢晴岚骑马慢悠悠地走着,观着远处粼光耀耀的湖水,扭头问趴在她肩上的李雁无,“下一步你打算去哪里?”
李雁无闭着眼玩笑道:“我跟着你行不行?”
谢晴岚一脸惊讶,“跟着我?”挂在肩上的下巴动了动。
“你为何要跟着我?”
“不为何。”李雁无眯着眼,撑起一个僵硬的微笑。
“你是不是怕没有男人敢娶你?放心好了,你这么好,肯定能遇上真心对你的。”
“但愿吧,好想有个依靠。”李雁无苦着脸,抱在谢晴岚腰间的手紧了紧。
风吹得草木簌簌作响,响声中似乎隐藏着细微的动静,斑驳的树影忽地黑了几团。
谢晴岚心中一动,蹙眉望向树梢,恍然间几个身影移动了位置,她即刻调转马头往回跑去。李雁无猛然睁眼,目中一沉,手中的镖已夹于指间,耳廓微动静听方位。
林荫下一道剑气自斜刺里袭来,忽地与飞镖撞击,当即在空中爆破。
李雁无跳下马,起身一跃掷出两镖,向树上埋伏的人击去。两人旋身跃下,紧逼上来。
谢晴岚手在腰间一摸索……
糟了!
今日礼佛未佩剑!
见李雁无手中无刃被两人缠住,来不及多想,策马向她奔去。
只听一声风浪自另一处紧接而来,急骤得令人防不胜防,白雪嘶鸣一声跪倒在地,前腿上中了一道剑气。
“白雪!”
谢晴岚急呼一声,从马背翻滚落下。
身着青衣白衫的四人从空而降,剑指谢晴岚,疾步逼向了她。
凌霄宫的人!
谢晴岚一溜起身,欲作困兽之斗,只听几道破空的风声,空中似影似真地袭来几道光镖,对方即刻大惊失色慌忙躲过,两人不慎中了镖,伤在肩与臂上。
此时是个脱困的绝佳时机,谢晴岚心中还未平定,以绝影步奔了出去。脚下一团黑影压来,一人将她拦截,剑指在她眼前。
“谢晴岚,你害死了我姐姐瑶珊和大师兄,杀了凌霄宫那么多人,该血债血偿了!”此人乃凌霄宫的新任大师兄慕鸿,此话激愤间,又回想起那日之事。
那日凌霄宫几人一夜未回,也未听闻其他人的消息,他们起疑上了山,依着山坡处的尸体拖痕,先寻到了山脚下的尸体,却唯独没寻到凌霄宫的人,后来在石屋榻下发现入口才知他们死在洞里。
谢晴岚怒目横对,“那几人自作孽不可活,他们死在贪婪与自己人手上,与我何干。”
“自己人手上?瑶珊的脸和手都被木刺穿烂!难道是她自己扎的吗!”慕鸿青筋暴起,咆哮着越说越激愤。
“那又怎样,他们八人拿剑逼我进洞,自寻死路怨得了谁?瑶珊多次辱我师傅,还杀了雪儿,我怎能不恨?!”
往日的事再次浮现眼前,她心中的屈辱与恨意依旧未减,再让她选一次她还会那么做。
慕鸿眼底的火焰越燃越盛,大喊道:“去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