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临时租住的屋子时,金发青年往空空荡荡的沙发上仰躺,没忍住叹了口气。
用本来的面貌混入当然也可以,但因为不久前的谋杀案,警方想必正关注着这片地带,为免被多余地记住长相,还是换个面孔吧。
但令‘羽门澄’完全没想到的是,被派来打探线索的警察竟然是那个家伙,而且相当高调。
这让羽门有些跃跃欲试,一整个晚上,他的行动轨迹就是围绕着这位闪耀银发男干活,像只勤劳的小蜜蜂一样频繁刷新在对方的前后左右,而且嗡嗡嗡地发送着“我在这”“我在这”“我在这”的信号。
至少一开始,他对被发现是很有信心的,隔着双方都心知肚明的假身份,在虚假的调情下真实的暧昧……相当令人兴奋。
然而,难得可以安全接触的场合,一直自称“就算隔着人山人海,只看背影也能将阔别已久的好友认出来”的人——完全没有注意到他的存在,还真是忙碌呢。
如果说理智上不想被认出来,但情感上不可抑制地期待着被注意,这种矛盾的心情让人纠结又失落,那被当作陌生人搭讪,甚至能感受到对方青涩的悸动,就只能用心塞来形容了。
那个人……喜欢‘降谷零’身上的全部特质,即使是相似的类型也会着迷,唯独‘降谷零’本人不行,对方会自动跳过这个满分答案。
这种在过去的相处中养成的认知习惯像一道坚固的城墙,其上不少砖瓦还是降谷零亲手砌好的,但放入钢筋、搅拌混凝土的时候,他并不知晓会自食苦果。
不过,他已经不再是那个笨拙于表达的毛头小子,这样直白热辣的表达……对方应该也能领会了吧?
那个人现在也正思索着这件事,和他一样难以入睡吗?
我辗转反侧,想起在酒吧发生的事,怎么也睡不着,干脆从床头柜里翻出那张纸牌,对着上面的数字发呆。
早该意识到的,“你的胜负欲这方面也很强烈”,这句话就已经露出破绽了。或者说,一开始直觉的提醒就是对的,如果一个人各方面都让我反复地想到降谷——那这不就是降谷吗?!
看对方现在的状态,降谷潜入的组织对成员行动的监视没有想象中严格,也可能是他表现优异,已经取得信任。
可恶,输给他了。这家伙一边卧底,一边还练出一手易容技巧,‘羽门澄’的假面很自然,手法远比我高超。
不过,最后那几句话是什么意思?暗号吗?我一向不擅长解这个,降谷也清楚这点,更大的可能是,他只是单纯说了实话而已。
我脸色逐渐凝重。
难怪他之前总向我强调医生大姐姐并不在他的恋爱幻想内,每次变身高桥理行不良大王,他帮忙卸妆的手法也非常温柔,原来……
他的理想型是银发男!
难道说,等降谷和高桥老师各自卧底结束,我要把高桥老师介绍给他吗?但是,‘这是我最后的爱情线了,收下吧,降谷’,这种大方的话根本说不出口,老师可是我唯一没变质成友情线的可攻略对象啊!
而且老师一直苦苦暗恋着我,这么做一定会被揍的。
这么一想,降谷的定位忽然变得很像默默守护的男二号。比如一切尘埃落定后,高桥老师坐上我的爱车银刺,一撩银发,“记住,你的副驾,以后只有我能坐。”,我自然是宠溺地答应了,车辆慢慢启动。
降谷为爱追车,含泪大喊,“朔吾,你要幸福好吗?听我的,你要幸福,你要幸福啊,以后你的生活就没有我了,要幸福啊,朔吾!”
唉,降谷,何至于此啊!
次日,清晨。
伊达航端着餐盘,在众多同僚羡慕的目光中,坐到了警视厅之花佐藤美和子附近。
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这对幼驯染在他另一侧相对而坐,动作一致地瞥了眼他对面空空如也的座位。
“工作狂也有迟到的一天吗?”
“休息。”佐藤美和子说,“他最近有深夜档任务。”
“什么任务需要深夜做?”萩原研二摸了摸下巴,“而且班长也没去,真是奇怪。”
“就是那种普通的实地调查任务,需要找人搭话搜集信息,不过这次的场所不在白天营业,所以只能夜间执行了。”
“我应付不了那种场合……”伊达航说,“咳,而且换我去的话,不一定有佐藤他那么受欢迎。”
松田阵平眯眼,“酒吧?”
佐藤美和子:“准确来说,同/性/恋酒吧。”
“哪里?”萩原研二觉得自己难得地聋了,“谁去?”
佐藤美和子对面的宫本由美掏出她常用的指示牌,一辆缠着胶带的破车、一个双手抱臂、满脸桀骜的黑发西装男赫然印在其上,底下还有一行字‘注意,该男子为警视厅同僚,此人屡教不改(划掉)与仅外表全损的车相依为命,务必抓住(划掉)请放行’,她好心提醒,“这位。”
萩原抹了把脸,“啊,好像看花眼了,这其实是白鸟警官对吧?”
“不要自欺欺人了,萩,白鸟是忍受不了这辆车一秒钟的,”松田说,“担心束明被占便宜的话,大可不必,在规避暧昧这方面他可是高手。”
伊达航看了眼他盘子里被戳烂的乌冬面,没敢插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