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掏出掉皮的旧钱包,取出一张黑金卡,“拿去,saber。”
“没有小生意,”降谷零把卡推回去,语气自然,“只有你一个。”
“我说,降谷,”佐藤后仰,手掌撑着地,挑了挑眉,“想试试‘不一样的自己’,找我怎么样?”
听起来真让人脸红心跳。
可惜,降谷零在过去的几年内习惯了从期待到木然,已经不会轻易被言语误导了。
“可以,”他直视对方的眼睛,“你要怎么玩?”
佐藤直起身,在办公椅上坐下,双腿随□□叠,单手支着下颌,好整以暇的看着他,“简单模式先吧。现在我是BOSS。”
降谷零从善如流地低头,“BOSS。”
“要我仰视你吗?”
“抱歉,BOSS。”
金发青年低声,欠身行礼,没有再抬起头。
“不够。”
对方的声音微微上扬,不紧不慢,即使看不见神色,仿佛也能看见自那张少有波动的面孔上,若有似无的轻笑。
“你可以做得更好,降谷君。”
“……是。”
“让我看到你的忠诚吧…我在你心里有多少份量、有发自内心地尊重着我吗?”
“当然,BOSS,”他无声地放缓呼吸,听见自己貌似平和的声音和开始混乱的心跳交响,分不清哪一部分从口中吐露,“…我忠于您。”
……还没有回答吗?
空气在静默中变得粘稠,闷得人呼吸也加快了一些,听从着垂头,身体更前倾了一些,只能看见地面,模糊地,一丝说不清的躁动从心间幽然爬升。
无限漫长的读秒中,他听见了更清晰的低音,感受到对方俯首,低语在耳边响起,呼吸随之轻轻吹拂,像羽毛撩动,激起轻微的过电感,挺直的脊背颤了颤。
“很好…到这里来。”
室内有些昏暗,从窗户低角射入的黄昏阳光像一层金粉洒在被照亮的一隅,在地面留下两道斜长的阴影。
默不作声地靠近,他已站在了椅边,按在肩上的手分明没有用力,他却被牵引着,没有一丝抵抗、顺从地单膝跪地,似乎有一团火焰从这样贴近的距离、从指尖进入他的身体,流淌的血液升温,左胸口热烈地燃烧了起来。
如同被蛊惑一样,降谷零慢慢抬头,与居高临下俯视着他的幽兰瞳眸对视。
黑发青年的轮廓在金色余晖中羽化,长睫微敛,此刻从容地垂视着他,唇边勾起微不可查的弧度。
无法移开视线……
对方温热的手掌覆盖在脸侧,本就节节攀升的热度更加高歌猛进。被捧着侧脸的金发青年顺从地贴着掌心仰头,他半身都被身前人投下的阴影覆盖,唯有双眸越发明亮,目不转睛,专注得仿佛眼中唯有对方的身影。
他抬起手扣住脸侧的手腕,却没有拉开,修长手指慢慢收紧,蜜色陷入冷白,对比鲜明得刺目,指腹贴在轻薄的腕内侧,用力压下。
波动的心跳信号从指侧传递出难以察觉的微弱节拍,毫不收敛地震颤另一人的肌肤、透过血肉,试图引/诱其下脉搏共鸣。
“真漂亮。”对方的语气似在可惜,“为什么要戴眼镜呢。”
“听说你最近和我那不成器的儿子走得很近?他很迷恋你…”他唔了一声,“连我那位不近男色的敌人也对你格外不同。这让我有些好奇,你到底有着什么样的魅力呢?”
降谷零默然。
片刻,他握住对方手腕的手忽地朝自己的方向一拉。没有防备的青年被扯得猝不及防地向前倾倒,上身在惯性作用下几乎扑入身前半跪的人怀中,靠着核心力量勉强止住,堪堪停在危险的距离,脸贴得极近,鼻尖近乎相触,睁大的蓝瞳有些错愕。
太近了,近到分不清是谁的气息,温热的呼吸每一瞬都在暧昧交换,低语时气息缠绵,眼底是对方瞳眸的倒影,清晰地、分明的映着彼此,也只有彼此。
“如果是您的话…”
“我很乐意。”他笑起来,“要试试吗?BOSS。”
BOSS本人半天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眼神逐渐犀利。
“降谷。”
“嗯?”
“我就说你会和黑/帮BOSS这些人五角恋吧。”
“……”
总是提起警校时关于如何卧底的讨论,佐藤明显没信所谓“尝试另一个自己”的说法。
这也不奇怪,降谷零没想过能用这样蹩脚的借口糊弄成功。
他很早就发现,佐藤的言行不能单纯地用‘不通常情’‘幼稚’等标签判断。对方有着超强直觉,不自觉就能看透外表下的隐藏。
这个人分不清自己初见时就对‘降谷零’产生的在意是什么感情,却能清楚分辨总是与他争吵、偶尔打架的‘降谷零’比表面更友好的‘诸伏景光’更早、也更轻易地接纳了他。
总有荒诞的想象,偶尔又会狡黠地利用这一点留给他人的‘胡言乱语’印象,反过来捉弄人,一本正经地假装脸盲、假装相信射/击课上的传言。
佐藤的确对幻想深信不疑,产生许多古怪的推理逻辑,但并非每一次都是如此,有时是有意无意地借此误导人,达到想要的效果……通常是消抑负面的情绪,不愿别人担心也好,不动声色地宽慰人也好,本能地就这样做了。如此矛盾、如此统一,仿佛天生就是玩弄情绪的高手。
在永见庄园度过的那个新年,两人最后在地下训练室打了半天,降谷零吹头发慢些,走到通道时,正好撞上外面两人的对话。
隐瞒了七年的危机,总是语焉不详地用‘去爷爷家’一笔带过,自然到毫无破绽,安慰景时说自己经常提起黑/帮救世主的事迹,没人当真很正常——可问题就出在这里。
渴望不平凡的经历、渴望关注,喜欢分享奇特的想象……唯独真实发生的那一件,被轻描淡写地略过。
他后来试图调查发生在庄园的血案,只得到了‘永见信纲逝于去年十一月’的信息……正好是佐藤回国的时间。
从十一月到次年三月,大概都忙于案件后续和遗产分割,然而在对方口中却变成为了不草率地重逢,决定以警校第一的身份在开学式亮相时再见。
看似玩笑的话语,像平常一样略显夸张的言辞,有着这个人不自觉地隐藏起来的真言,很容易就会被忽视。
现在……也是一样。
降谷零很早就把公寓备用钥匙给了对方,但这样一声不吭地进门还是第一次,他不觉得是巧合。或许已经从他最近的动向猜到了实情,顾忌是保密任务而没有明说。
然而,就像他了解佐藤一样,(除了在某些领域不太开窍)佐藤也非常了解他,从他的微表情精准领悟出‘降谷知道我知道了他的秘密’这一套娃讯息。
而降谷零看着他,又领悟出‘佐藤知道我知道了他知道我的秘密’,套娃再加一层。
两人沉默地对视了一会,感觉交流得差不多了,开始拆巧克力包装。
“你七我三。”
“好。”
“明年自己做了哦。”
“没问题,配方已经记住了。”
“还有一件事,降谷。”
“什么?”
“好土,我会笑你一辈子。”
“……也不是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