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蹲在冰激凌车下,曲着腿,百无聊赖地数数。
直到漏入的月光被挡住,金发青年蹲下身,轮廓在光圈中柔化,看不清神色,但那双明亮的蓝眸弯起,也许是在笑。
他朝我伸出手,“找到你了。”
经过高桥reborn训练的殿堂级隐匿术,在降谷面前没有撑过十五分钟,他成功把我从冰激凌车下拉了出来,还不忘把其他人的冰激凌带回去。
“可恶,怎会如此!”
难道他的雷达就这么准吗?
“你也可以看作是我对你非常了解,”降谷零递给我一支,“如果只是在玩的话,你喜欢藏在这些地方。”
“但这样我就输了,我的saber……”我悲伤极了,“我的金发骑士saber,回英灵座了。”
“一直留在你身边,不是也可以吗?”
“没有圣杯作媒介的话,魔力撑不住你现界的。”
我打开护腕,企图徒手擦掉令咒,但没有工具在身边,涂料相当耐磨,依然鲜艳清晰。
“魔力不能通过别的办法快速补充吗?”
“可以是可以……”我移开视线,“但那是另一部的事了,相信我,你不会想知道的。”
到了七点,整座公园的灯全部亮起,花车巡游过场,刚开始只能称为人多,现在完全是人山人海。
也是这个时候,班长提议大家分开玩耍。
萩原千速很久没有这样仔细地看过松田阵平。
脸上总是贴着创可贴,表现得懒散,头发乱糟糟的少年,现在已经成长为青年,藏青色浴衣被高大的身躯撑开。
安静的侧脸轮廓骨感明朗,褪去青涩后是夺目的俊秀,黑色卷发没有特意搭理,反而随性帅气。
和研二一样,不知不觉,从前像兄弟俩一样打转的小男孩,拔高成人了。
连她也有些捉摸不透,这个以往很好懂的人在想些什么。
但很清楚的是,以阵平的个性,即使这次被拒绝,下次也会继续提出邀约,倒不如答应下来,看看他究竟想做什么。
直觉告诉她,这种时隔几年后忽然的表示亲近,没有那么简单。阵平以前就清楚自己存有好感,如果始终抱有同样的想法,不会等到现在才发起攻势。
总不能是特意等到二十二岁才下定决心,才去追一个可能很早以前喜欢上的女孩子吧?他不是这种优柔寡断的类型。
现在的气氛也很奇怪,两个人像周围的情侣一样走在一起,但只是偶尔交流,限于“玩这个吗”“试试吧”的简单对话。
好不容易活跃起来,竟然是因为比拼捞金鱼技巧这件事。
“阵平在想什么呢?”
“很重要的事。”出乎萩原千速意料,松田阵平回答了她的问题。
他们提着扇子,像小时候一样一边驱赶蚊虫,一边往有风的地方走。
“我以前喜欢千速姐。”
“啊,我知道。”
这并不难猜,尤其在佐藤到来后,为了防止他去开启“市场热门姐弟恋”,被迫明牌了。
“是一见钟情。”
“这个倒是没猜到。”
当时第一面只是觉得研二的朋友有些呆呆的,原来是看傻了吗。
研二很早就知道讨女孩子欢心,阵平似乎对此没什么兴趣,好像对感情很迟钝的样子,结果意外的早熟啊……那时候还是小学生吧。
研二,啧,表面上很聪明,其实也是笨蛋,现在陷入很棘手的场面里了。
“因为千速姐对我没有那种好感,所以一直都可以很坦然地说出来。”松田阵平垂眸,“我知道这一点。”
她并不是因为是期待之外的感情,所以才调侃他,是即使喊着笨蛋,也会用聪明的方式,坦然又明朗地化解暧昧。
因而始终可以像一起长大的朋友一样亲切地交流,又不会因为曾经心知肚明的好感尴尬。
“我只是之前不太清楚,我自己在想什么。”
自萩原千速以后,他当然有意识到之后悄然产生的、转变的情感,也曾经思考过。
会是喜欢吗?他喜欢过女孩子,也从来没有以特别的视角看过同性,所以他不会喜欢同性。
会是喜欢吗?想要见面、想要交谈、想要靠近,对朋友其实也会如此,不是吗?因为是朋友。
所有隐晦的情感,都以这种方式,被理所当然地解释为其他,难以突破固定的思维。
在大学期间,因为漫长的分离,从自己赌气的别扭心态中,隐隐感觉有些不对……他可不是这么计较的家伙,连电话是打给他,还是打给萩都介意得不行。
但感情在重逢后得到了回应,每天都可以见面,每天都可以交流,于是也重新回到了友情完美的掩盖下。
会是喜欢吗?嫉妒的诞生也让他产生过疑问,但这从来不只是为爱情而诞生的。所以他只是为朋友身边还有其他人,偶尔忽视他而不满。
至此,所有疑虑,都在这三条自问自答中得到解释。
但天性如此,只要想要就会向前,只是停在这一步的话,不论怎么自我说服,都无法制止心底不断产生的焦躁。
爱/欲,一旦诞生,难以克服独占的自私本能,人的追求,是寻求回应,本质是寻求独占的权利,连被靠近的允许,都是不够的。
然而,在听到那个人鼓励他去追求千速时,从心中诞生的不是跃跃欲试,是迷茫与烦躁。
他似乎很久没有再希望得到千速姐的回应,即使被提醒,也依然如此——对此毫无渴望。
如果上一份好感早就在无声无息中,不知何时就已消失,当然能解释他为什么很早就不再有“追求”的打算。
但这不能等同于,现在产生了新的“喜欢”,这是两件事。他也可以不喜欢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