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情的本意是:利用“名利圈”,先使文雪岸打个转,“过滤”一下,然后交给“汉唐家私店”处理。
岂料“名利圈”里一向有“有桥集团”的卧底,——不分昼夜,也不辞劳苦。
当“名利圈”还是“名利圈”的时候,本由六扇门的大阿哥们控制,但自从京城各方势力、互动互易之后,便权力失衡。
这一打转便出了事。
步入绝境的雷怖与“天下第七”指望方应看能救他们。而任鹤田不负所望挡下了众人的攻击。
天下第七的目光更光更亮了。希望在他眼里点燃。
重燃。
落水之人抓着根自以为的救命稻草便不肯放,丝毫不觉那就是催命符。
他对方应看的了解远不够透彻。
在绝路与方应看之间,你最好选绝路。
因为天无绝人之路。
——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唯有向天争命,才能得那一线生机。
那王侯一般的公子遂问天下第七:“你要我救你?”
天下第七径自点头。
大家又纷纷发出抗声、愤吼,但一时没人动手——自从那害羞少年任怨露了一手,在场人人都知道,不到绝对必要,还真不要去惹这三个不速之客。
然而点头不迭的不只是有天下第七。
还有雷怖。
他显然也看到了那一线的生机。他也一样要求生、想活。
于是那公子也偏首问他:“你也想要我救你?”
雷怖马上点头。
公子问:“你刚才不是想要我死得很惨的吗?”
雷怖只觉喉咙干涩,换着平时,早冲过去拼命了,可是,现在形势比人弱,岂容他再放肆嚣张?只结巴道:“那是我有……眼不识……泰山山……”
公子莞尔道:“我可是人,不是山。”
天下第七知道他跟雷怖现在是同处于一风雨危舟上,只好涩声提醒道:“这位公子爷……他就是大名鼎鼎的‘神枪血剑小侯爷’——”大家都吃了一惊。
雷怖吃了一惊。喉咙上下翻动,不知是悔还是恨。
那公子笑叹道:“你们都希望我出手相救么?你可知道这里这些爷们,为何会这般痛恨你们?你看,他们人人都与你俩不共戴天……唉。”
他委婉的表示二人行事过于阴狠,手段毒辣,不留丝毫余地。以杀人为乐,虐人为趣,惹了众怒。要他相救跟二人共戴天同阵线,岂不是陷他于不义,得罪天下英雄,成为众矢之的?
天下第七独目的光芒又黯淡下去了。
雷怖听出了对方的意思,他毕竟一向强悍,猛吼道:“你不救便不救,少来说这些废话!”
“救我是下救的!”那公子倒不以为忤,从长计议的苦口婆心地道,“但倒有一法可行。”
天下第七又有了一线希望。
“我也不想什么都不做。我也是半个江湖人,总希望有个略尽绵力之处。”他说,且带了一个颇为侠气的笑容,“你们杀了这么多江湖好汉,不如,我便替大家报这个仇,替这些武林同道血债血偿。”
他终于表了态。
众皆疑惑,幸闻表白。
——方小侯爷竟能与诸位心意相通,同仇敌忾,共诛奸邪!
此言一出,众皆欣然,喜悦之情溢于言表。光顾着高兴,却都忘了问:——为什么?
天下第七惨笑道:“我就知道你不会放过我……”
方应看很宽有的看着他,笑问:“你知道的太多,有比死人更能守秘的活人么?”
雷怖嘶声道:“你敢动我,我们‘江南霹雳堂’的满门子弟,决不会放过你!”
面对雷怖的威胁,方应看神色淡然,仿佛并未将其放在心上。
他双眸微眯,冷静从容,嘴角甚至勾起一抹的笑意:“雷家早已四分五裂,与散沙无异,有的去了六分半堂,有的为金风细雨楼做事,还有的自创了“小雷门”。”
雷怖的面容惊恐之余,更添几分诡谲。
方应看敏锐地捕捉到这一细微变化,问:“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雷怖喃喃地道:“与其你杀我,不如……”语音低微。
方应看俯近去细听。
“——先由我杀你!”话未出口,雷怖动手!
雷怖心里明白,这是他最后的机会了,只能成功,不能失败。虽然他受了重伤,心里也很害怕,但他还是决定要试一试,拼一拼。
尽管他现在看起来神态大乱,遍体鳞伤,但他毕竟是个杀人不眨眼的狠角色,就算到了这种地步,他出手还是有条不紊,有自己的打算。
他的目标是天下第七!
他一出手,就直奔天下第七腰上的笛子而去,打算先夺了这笛子再说。这一招,既是他对敌人的突然袭击,也是他对自己的最后赌注。
此时的雷怖盘算着抢了同样遍体鳞伤的“天下第七”可以发射九天十地、十九神针的笛子。
只要笛子在手,说什么都可以抵敌一阵,或许,杀出一条血路也不定!
就算不然,至少可以多杀几名敌人陪葬,侥幸,还可以胁持方应看,要胁任劳、任怨。
雷怖心中是这样盘算。
没想到的是:按照道理,这生死关头一定必须与他誓两立、共存亡的天下第七,身形却扭了一扭,挪了一挪。
不是人人都有“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勇气,往往他们会选择挥刀砍向更弱者,天下第七就是此类人。
他和他师姐朝彻子注定要为了不同的原因、不同的事在同一个人身上栽跟头。
方应看已然发现。
他注目在天下第七的腰间,笑道:“你为什么不让他试一试?”
天下第七的回答,让雷怖几乎气炸了肺:“我跟他不同。我是极愿意效忠于侯爷的。我怎会让他夺了这个伤害您?”
方应看笑了。
仿佛对这答案很满意。
雷怖却气得所有伤口一齐剧痛,几乎伤处都一起激出了血!幸而朝彻子不在,否则怕是比他好不了多少。
只听天下第七惶惶恐恐的道:“公子侯爷,您刚才答应过:决不让这些人杀我的,不知现在还……还作不作得了准?”
方拾舟笑了。
笑得像猫捉猫鼠:“作准。当然作得了准。我说过的话,是一定算数的。”
“算数?”天下第七还是千般个不放心,他能否活下去,就寄望在方应看是否守信这件事情上了。
方应看倒没有不耐烦,也不让对方怀疑自己:“我说不让他们杀你,就决不让他们杀你——你放心吧!”
然后又转向雷怖,用一种劝之慰之的态度,补充道:“你也一样。”
这倒使雷怖呆住了,他与天下第七谁也没听出方应看话里包含恶意捉弄的陷阱,喃喃:“我……?我也一样?”
“对。我答应过你们,”方应看清清楚楚他说,“不让他们杀你们.你也没有例外——谁要杀你们,就形同与我为敌——”
说到这里,他笑了笑,“尽管这里有许多人跟你们两人是仇深似海,不共戴天,但跟我……还不止誓不两立,非与我结仇不可吧?与‘有桥集团’结为死敌,可不是好玩的事情。”
听到这里,一向冷酷、残狠的雷怖和天下第七,一个几乎流了泪,一个已经热泪盈眶。
因为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