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正在专心替那些翻转了的乌龟扳正过来,方恨少安静陪在她身侧。
她满脑子回荡的就只有朝彻子那句干碎,丝毫没有察觉到周围的风有些不同寻常。
就在这时,她突然听见王小石大喊一声:“小心!”
王小石认得这两个偷袭温柔的人。他们是“有桥集团”的张烈心、张铁树,方小侯爷的手下。
这两人一出现,就立即都向温柔下手。
电光石火的刹那,白衣书生方恨少却似早已料到有这场伏袭一般的,忽然扯着温柔的肩膀,在雪人动手的前一刹已叱了一声:“起!”
他振衣而起,在王小石还来不及赶到时扯起了温柔。
张铁树和张烈心暗算失手,立即要走。
但何小河、梁阿牛立刻截住他们。他们一早已伺伏着伺伏暗算的人。
四人才交手,高下立见,险象环生。要不是还有以下的一个变化,“铁树开花”很可能就栽在阿牛小河的手下。
那变化是:花。
莲花。
在池中央那朵又大又纯洁的莲花,忽然离水激上半空:成了飞花。
莲池里,忽然冒出一个人。
一位公子哥儿。
他的衣衫虽已湿透,但他冒出这潭浊水时,仍是那么玉树临风、面若冠玉,丹颌朱唇,眼若凤睛,气定神闲,意逸精蕴;此际,他飞身而起,动若脱兔时面目仍静若处子,甚至比那一朵白莲更白更纯更美更翩翩。
他一出现就出手。向何小河、梁阿牛、方恨少三人背后出手。
躲在六龙佛塔顶的朝彻子看在眼里,她抿着唇角,攥紧手里的判官笔。
事实上她一直在找机会偷袭对方。
不要问她为什么偷袭,显然偷袭成功的胜算更大。她只要赢,不需要赢得光彩。
朝彻子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且她坚信自己有与方应看一战的实力。
方应看这种祸害还是早早除了好。否则将来恐有辱方家门楣。
她不信还能有人撞上来替这狗崽种挡第二次。
乍见莲池中跃起的翩翩俗世佳公子,暗中伺伏的大四喜、叶神油也都震住了,失惊失色的也有,失声叫道:“方应看!”
“翻手为云覆手雨,他怎么也来了!”“神枪血剑小侯爷——他来作啥?!”
是的,这等京城里的不世人物、人中龙凤,千山万水地来这穷山恶水之地,做什么?图个啥?
莲花连根拔起,破泥泞飞起,旋舞于半空。
方应看破池而出,他一出现,就出手。
这时候,他的衣衫仍是纯白的,手背肌肤亦是纯白的,给人的感觉也是纯的白的,但就在他出手的一刹间,他的脸上忽然金了一金,眼色遽然绿了一绿。
王小石乍见只觉眼熟。
这熟悉却使他有一阵陌生的惊恐,虽然他一时也想不起这熟稔的感觉从何而来。
方应看出手,却不是直接攻向王小石,而是攻向方、何、梁三人。
他也不是直接攻向三人。
他飞身而起,右手紧执左手,左掌中、食、无名三指并伸,就像作法施术一般,口中念念有词,这时,他左手通体血红,哧的一声,一道红芒如赭,破指而出,中分三路,三缕血线,分别射向张铁树和张烈心。
他的指劲要是袭击向王小石,王小石则早有防备。
可方应看的攻击方向却是他的属下,这令王小石大为意外。
但王小石立刻感应到:梁、何、方三人有险了!
他顿时大喝一声,一掌“隔空相思刀”飞空发了出去,要截断这三缕神怪诡奇的指风。
如果不是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有人猝然出手阻挠,那他大抵是能截到的。
阻挠王小石的是一个神清骨秀、艳媚自蕴,比少年男子还英气的少女。
雷媚出手隔住了王小石的一剑,险之又险。
奇怪的是,交手过程中,王小石感觉她点说不清的心虚,似乎想抬头看天,但又不敢抬。
这神情像极了学堂孩童作弊被抓包、尿床被宣扬出去又或者偷情被丈夫发现。
总之雷媚现在的状态不对劲极了,但他没有时间细细琢磨。
方应看由“血河神剑”衍化出来的三道“血河神指”,分落打在张烈心的左右手与张铁树的掌上,变成一青一蓝一黑三种扭曲千虫驳合成一长蛇般的劲气,噬向梁、何、方三人。
更要命的是在王小石扔出两粒石子,且方恨少已躲过一指时,众人才发现那指劲居然会拐弯,又冲着方恨少的死穴来了!
所有人都想不到,方应看第二指也射了个空。
小寒山燕的轻功“瞬息千里”称绝江湖。
飞、翻、转、移、腾、滚、掠、挺、弹、扭、拧、甩、闪身十三势齐发,温柔竟扯着方恨少又躲过了。
方应看冷哼一声,脸色大金,凌空施劲,把第二指余劲转化为第三指,务要置方恨少于死地方休。
王小石本来一直不想与这如花似玉的魔一般神一样的翩翩俗世佳公子为敌,但此际已管不了那么多、理不了那么多、顾不了那么多了。
必须围魏救赵,打他!
在这生死存亡的紧要关头,王小石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如果方应看在这——
那个女人会如期而至吗?她是不是已经来了?但王小石不敢退,不敢赌,不敢分心。
笼罩六龙寺的乌云越来愈厚、越来越近。
天空飘起细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