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芳殿的崔姝怡在太医诊断过后仍有一种恍若生在梦中之感
岁末之时,恰逢安南王府事件,丞相被通缉,慕玄随之离去,原以为那晚他过来不过是排遣胸意,舒缓心中愤懑,斜芳殿成为他倾诉的地方,她很欣慰
可是赤炎来后什么都没说,仍同往常一般,只不过来的稍微晚了些,也只关心她最近生活如何?缺少什么!
她眸光轻闪,一双乌黑的眼睛只盯着他看,看他云淡风轻下的是否掩藏什么其他的真实
“怎么这般盯着朕?朕脸上有字?”
她点点头:“圣上的确是一本书,只是写的晦涩难懂,臣妾读不大懂”
赤炎一笑,本该理所当然的问道哪里不懂,却又觉得将主动权送了出去,在回答与不回答,逢场作戏与真情实感间又要取舍,便问道:“读懂了哪些?”
她抬起眼皮,同他四目相对并不避讳,问道:“陛下是不是,没有生丞相的气?”
“王喜和你说的?”
“没有。王喜公公是陛下身边的老人,对陛下绝无二心,是真正关心陛下的人,是臣妾猜的,因为臣妾观陛下没有愠色,只似乎有一丝无人懂的惆怅。那一丝是否因为慕姑娘?”
赤炎眼里流露出一丝讶异,却也只是转瞬即逝,原本不苟言笑的脸上忽然多了一丝笑意,犹如冰山融了一角,有些释然,带着点欣慰,却又苦涩无奈的摇了摇头,自嘲道:“真没想到~”
“她迟早会懂得!”
“得遇便是幸”
“圣上不必悲观,她迟早会懂的”
“朕说的是你”
原本低垂的眉目抬了起来,一双眼睛像是会说话一般,全是惊喜之色,她捏紧了拳头显得有些激动,人还是端庄持重的坐在原地
所有的事情似乎自然而然的发生
她以为他是感动,冲动,怕他一旦清醒会后悔,却不想他猜出了她的腹诽,也坦言他彼时是清醒的
当然有真情流露,也有一片算计的私心,好像为了他一直寻求的问题有了一个答案
要给她一个怎样的结局?
这便是他的答案
一个牵挂,让将来她有所依仗,有所希冀,有所不舍
他只想让她活着,过得好一些!
直到今日太医说恭喜娘娘有喜了时,竟有一种得偿所愿却仍旧处于梦境的恍惚之中
有个孩子
和他的孩子
是他们的孩子
赤炎午后得到消息后便来了斜芳殿,一通赏赐之后,留在斜芳殿准备与她共用晚膳
离倾洛就是晚饭前到的,宫里刚刚掌了灯,她一路都觉得寂寞冷清,可是到了斜芳殿时,远远地看见大厅里坐着的人时,她才觉得也是有热闹的
这是她入北赤皇廷以来,除却当日,第一次见到赤炎
面色较之记忆里的更瘦削苍白些,远山如画般的眉目更深邃了,褪去少年气质有了帝王的威严,仍旧是好看的
她行过礼后,赤炎才唤她,仍旧是:倾洛公主!
生分的客气!
她这时候却哽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嘴角扯着一抹笑意,眼神却是盯着这方装小金锁的匣子,拇指没有意识的在上面摩挲转圈
崔姝怡马上开了口,眼神也瞥向了那只妆匣,自然也能读懂一些她的情绪,倒也一点不端着,赶忙起身拉了座,一时间也没有什么合适称呼,笑道:“公主,过来坐”
赤炎才点点头:“坐吧!”
她将妆匣推了过去,才开口道:“刚听闻夫人有喜,来不及准备什么,随身带的小礼物,夫人不嫌弃便好”
崔姝怡接过,打开一看,里头是一个刻着祥云纹样的小金锁,模样精致极了,大小一看便是给孩子准备好的。崔姝怡又是何其玲珑的一颗七窍之心,直言:“太贵重了!”
崔姝怡递过去给赤炎看了眼,赤炎只拍了拍她的手:“精巧细致,必是出自能工巧匠之手,既是给孩子准备的,便收下吧!”
“喜欢便好”
晚膳照点上的,由两个人变成了三个人,期间也再没有什么其他交流,各有心思的用完了
离倾洛只将那满腔的心事藏了起来,万般的念头如今也如一盆冷水浇透,自己的满怀期待,别人未必在乎,或许连你是谁都已然忘却
果是人与人的悲欢并不相同,只起身便是告辞~
赤炎也起身:“朕随你一道走走”
她的眼睛亮了一下
虽说过了新年便是落了春,北赤如今依然是白雪覆盖,尤其晚上,穿堂的风刺骨,直往人的衣领脖颈处钻
离倾洛掩面轻咳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