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玄,我心悦你,至极
窗外的月破层月,像极了穿透人心的那束光,将人照的晦暗不明,时明时暗
“已经到了边界,快出北赤地界了~”
“遍体鳞伤?”
“都是有分寸的~”
赤炎想,这大概就是他和帝江惺惺相惜的感情吧~
棋逢对手,将遇良才,彼此懂得
他又想起王喜念的那句慕玄说的话:独一人,行黑暗,无一人懂得寂寞
其实,也不完全对
赤炎望着灯下那一道孤影,胸中沟壑难解,以前他很怕死,如今到这步,身名权力地位声望都有了,生生死死反而也看的很淡了,搅动了风云,爱过,也被爱过,便是死时,两手不空,心也不空,便没有白来,比起大多数人苟延残喘的活着,他,好歹轰轰烈烈的活过~
他脑海里慕玄的身影又渐渐换成了崔姝怡,那个大雪天里跪在殿外,愿为她冲动所为承担,也愿替他决择分担的女子
她懂利益权衡,维护皇家颜面掌聒权贵,自认该罚,无非怕他左右为难,是以她懂进退
她知百姓疾苦,大胆敢言丞相是替君分忧,直言该恕!无非怕他失去知己,失了民心,是以她明是非
她,果敢,坚强,正直,知书达理,重情重义
从某种意义来说,她何尝不是懂他
若是相识少年呢?
“可惜,臣妾未与陛下相识于年少”
“少时的朕,不识也罢”
“臣妾想认识”
他曾经答过:认识朕未必是幸!可如今,他也很想亲口告诉她:得遇便是幸
天光移动,云影遮盖,原本两日的路程在一路闲散怠惰中用了四日半的时间才到了渔阳城外。灰色的城墙在阳光里也并不显得那么晦暗了,只是裂纹遍布的斑驳城墙似乎还留着当日洪灾的痕迹,诉说着他的历史
城墙之上的人身影熟悉,与他看过去的同时,几乎也是望向了这边,然后就从城墙上下来了
城门开的时候,风扬起了他的寒甲战袍,他按着身上的佩剑,疾步走了过来
正是渔阳守正应飞扬
帝江下马,顺便扶下了慕玄
“先生!”这是一个大礼,是后生对长辈的尊敬,也是对内心敬重之人的的敬称
先生大义
慕玄想到的是这四个字
未做太多的寒暄,他们被应飞扬迎进了城
“先生在城中何处落脚?”
“十丈软红~”
他一拱手:“在下还在当值,便不送先生过去了,等下了差再来拜访”
“请!”
十丈软红比起以往似乎更热闹了
逐日挂着手靠在门上,冲浪云努努嘴:“你看台上是谁~”
倾城公子!!!
浪云脸色一变,瞬间齐刷刷的挡在了门口,阻止了随后就要跨步进来的帝江
透过两人的缝隙,帝江已经将台上的人物看尽了眼底
并且,他根本一点也不惊讶
因为,是他让倾城公子来十丈软红的~
当时因为某些原因,琴音离开了十丈软红,这倾城公子虽在红尘,也颇有些气节,有着南方文人的风骨,甘愿舍下在城中虚妄名利,也求自成一流
于是,让他来了十丈软红
“怎么这高山流水如此熟悉”慕玄拨开了两个人,从缝里望了过去~
接着她也迅速的背过身,脸上挂着尴尬的笑容,同他们一起站在门口,眨了眨眼~这倾城公子怎么跑帝江的地盘上来了,不禁替他捏了一把汗,同情起他来
这下不知道又要去哪里颠沛流离了?!
“姑娘?”
慕玄回头,琴音恰好站在他们身后
她早他们两日到达了这里,想着或许能在这里碰到,再不济也是重新回来替公子守好这个十丈软红
身后的景象全部落入帝江的眼里,也落在了他们的心里
咣当!
完了!
他们三个推推搡搡又亦步亦趋,观察着帝江情绪的变化
没有~甚至眉头都未皱一下
日光落了他满身,他一抬眉,勾唇一笑,跨步走了进去
若是没看错,那台上的倾城公子似乎还冲他点头示意
算是打招呼?!
帝江在上房换了衣服,才将那缺了一角的衣服叫浪云拿了出去,衣服是换了,手臂上包扎的蝴蝶结仍被他留着
还未尽黄昏,外面一片鸟语花香,慕玄却是连着疲惫不堪倒头就睡,一觉醒来,已是华灯初上,夜市热闹之时
卢正义下午来过,寒暄了一阵子就匆忙离开了
此刻应飞扬正同他坐在一起
“听闻三国签订了停战协议,东离公主要和亲北赤,此次先生是作为北赤的使节来东离迎亲?可当今圣上意思不是要过了正月才让公主前往北赤吗?眼下年关将近,先生要不要留在渔阳过新年”
“多谢好意,并非为此事,只是路过~这一两日便会往南”
应飞扬也不做过多挽留,只抿了一口茶,冬茶似乎比春茶口感上苦了些,但回味无穷,只一抬眼便发现了帝江身后楼梯口正下来的慕玄
“先生,南方不太平~听说黄河的堤坝又溃了,一时之间受灾人数众多,加之去年的疫情影响,起义军暴动不下数十起,南盟和东离朝廷压了数次,此起彼伏!”
帝江听时面无表情,转头看向慕玄时,又勾唇一笑,示意她坐下一起听
“那群养尊处优的蠢货,必是为了一己之私,将屠刀伸向了手无缚鸡之力的老百姓!”
“先生人不在东离,却对东离的事情了如指掌,朝廷颁了命令起义镇压不下,打了败仗都要受处罚!所以……”说到此处,应飞扬应和情绪一般一掌拍在了桌上,将桌上的茶都震出了些许,然后是良久的沉默
镇压声势浩大,有的很快销声匿迹,但也总有一些义军地方官员对付不了,吃败仗是要受处罚的,对于官员来说镇压必须要完成,所以老百姓便成了长刀所向之人
“可是这是手无寸铁的百姓啊”
“是百姓,但是镇压起义的官员说是反贼,那就是反贼”帝江重新将热茶推给了慕玄
压垮王朝的最后一根稻草,竟然是曾经垒起这层帝国大厦的官员
所以什么是正义?什么是反贼?不过是自掘坟墓,自取灭亡
“东离气数已尽,此方自有真龙,天若无道,人而主之,乃命数!”
所有人都寻声望去,正是那白胡子老道卞机上人,擒着他那有缘人的藩子,从外头落座到了他们邻桌之上
此话一出,落入应飞扬的耳里,就如于平地处听惊雷
此方自有真龙,他将目光看向了帝江
竟也觉得有帝王之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