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轻啧:“省什么?你阿姐不是给了你灵钥?钱不够就去取。”
“来两间上房,不必给我送菜,送几壶好酒上来。”
后头的话是对安静等在旁边的小二说的。
小二打量她们,见青衣裳的剑修脸色闷闷却不再开口,便知这且算是定下了,立刻扬声应好:“正巧店里有几间上房空着,都收拾得干干净净,灵气也浓郁。”
房间的灵牌存放在柜台处,小二麻利地跑过去,先于台面摆放的册子上勾了几笔,随即取出对应的灵牌,飞也似的弯腰送至两人跟前:“请,我带您二位上去,酒菜一会儿就送到!”
将人带到毗邻的两间上房后,小二摸摸后脑勺:
“不知二位可喜欢吃李子?武陵城盛产黄中李,近来正是丰收之季。我们掌柜的很会腌李子,若二位不嫌弃,我给二位各送一碟。”
腌李子下酒吃还不错,秦玉余光瞟见旁边的姑娘唇瓣紧闭,便先行道:“有劳。”
目送小二下楼,女人拂了拂衣袖,并不管像根柱子般直挺挺立在门口的姑娘,自顾自转身进房,毫不留情地啪嗒将门关上。
惯得她。
谢青珏:“……”
心头没由来的生出些不快,太过莫名其妙,以至于谢二都不了解自己在发什么疯。
但转念想想,希望与好友抵足而眠,再正常不过。
盯着女人的房门看了又看,姑娘背起手,用力哼了下,也转头重重关上自己的房门,将无厘头的思绪强行踹走。
不住在一起就不住在一起,谁稀罕。
小二的动作很快,没一会儿就将备好的酒菜与赠送的腌李子分别送至秦玉两人房中。
待她离开,秦玉提起一壶酒,打开半扇窗,靠在窗边往下望。
武陵位于辰州边陲之地,气候不比丹阳暖和,入夜后温度降得极快,不经意间刮过的风中都添了许多凛冽寒意。
秦玉拎着酒壶饮下一口,竟意外发现此为烈酒。
谢二会喝烈酒吗?
手中握着枚散发浅色灵光的水灵,女人边喝酒边随意思索,忽而眸色微动,看见一背负长弓、腰间悬挂龙纹配饰的劲袍女修踏入客栈。
元婴后期的修为,那把弓倒是漂亮。
两个女孩自客栈内跑出去迎接,隐约在唤掌柜。
直至女修的身影消失于视线中,秦玉淡淡挪开眼,又用灵力取过那碟李子,干脆坐至窗边,颇有闲情逸致地赏月喝酒,难得放空心神。
不知过了多久。
砰砰砰!
房门骤然被人敲响,秦玉蹙眉,勾着酒壶放出神识查探,两瞬后脸庞上显出些无语之色。
外头的人挺有礼数,敲一会儿后还晓得停下来等一等,并不出声催促。
女人走去开门,顺手将空壶扔至桌上,没好气地问:“谢二小姐,又怎么了?”
来者提着酒,脸颊两侧皆泛起红晕,翠色瞳孔上仿佛覆了层薄雾,听见她的声音后下意识弯唇,迟了几拍才慢吞吞回:“前辈,一个人喝酒太没意思,我陪你。”
秦玉抱着胸,神情冷漠:“我倒觉得一个人喝酒很有意思,不需要你陪。”
“喝醉了就去睡觉,别来吵我。”
被残忍拒绝,姑娘愣怔站在门口,双手捧着酒壶,有些不知所措,眸中的雾愈浓了些,嘴角紧紧抿起。
她看起来很像被坏女人猛地泼下盆冷水后又狠狠踹上一脚的小狗,仍不死心地摇着尾巴凑上去,倔强喊了声:“……前辈。”
秦玉素来不喜欢带孩子,尤其是脾气执拗且不听话的孩子,每次都能让她火冒三丈、烦不胜烦。
如此对峙片刻,为了不叫路过的人看笑话,女人捏住眉头,不耐地退让:“滚进来。”
于是,狡猾的落汤小狗甩甩毛发,叼着酒水颠颠跟了进去,甚至反客为主地一屁股坐至桌旁,殷勤为女人倒酒:“前辈,请!”
秦玉捏起酒杯,不客气地嘲弄:“你是什么离不开人的小宝宝吗?喝完酒就给我滚回房睡觉。”
姑娘低头干完杯中酒水,好似没听清女人的话,脸上露出无辜懵懂之色,倒是张嘴了,却在问风马牛不相及的事:“前辈,你亲近之人都唤你什么?你可有道号?”
额角青筋一跳,坏脾气的前辈忍了忍:“这与你有什么干系?”
“自然有干系。”
被酒精侵蚀后的大脑不甚清醒,谢青珏不爱喝酒、更没喝过这样多这样烈的酒,此时一手撑住脑袋摇了摇,图穷见匕:“我与你认识这么久,总不能一直唤你前辈吧?”
独自休憩的美好幻想被咬人小狗一头撞碎,秦玉远远望着冷冷清清高悬于天边的弯月,突然间有些看不懂这个年轻的姑娘,认命地叹了口气:“那你想唤什么?”
她妥协一步,引出话题的人却没了声。
许久未得到答复,秦玉偏头看去,正对上一双迷蒙的眼睛。
这双眼睛的主人凝视着她,不知在想什么,又或许早已醉得没了神智,忽然轻轻呢喃:
“玉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