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服给你……”她强作镇定,将视线从面前的锁骨移开,手里的衣服又往前送送,试图遮住自己的视线。
遮不住,根本遮不住。顾此而失彼,总有让她面红耳赤的景色在撩拨神经。
“你不洗吗?”程如箦接过她手里的衣服,看钟暾脸红成猪肝色。
“我去外面的浴室洗。”钟暾说完,牙齿偷偷咬着舌尖,退了两步,转身就走。
程如箦扶着门框看她落荒而逃的背影,说不出是想笑还是想叹息,最后浅浅地皱起眉,拉上了门。
截止睡觉前,钟暾在房间里进进出出了好些次——把她的衣服抱去洗、为她端来热水、找来两人明天要穿的衣服、确认入户门有没有锁……
她在主卧与其他房间之间来来回回,赶路似的,生怕在程如箦面前多停留一秒。
吹好头发,程如箦留了床头的一盏小夜灯,蜷着腿靠坐着,看着手机的目光渐渐失焦,她干脆锁了屏,静静望向门口。
“还没睡呀……”钟暾开门进来,一眼就对上那双平静的眼睛,她有些心虚,讪笑着问她。
“等你上来。”
“哦。”钟暾刚掀起被子抬腿上床,小夜灯就熄了。
身旁的人躺下,静默了一阵。钟暾睡在她身旁,内心正在拉扯要不要像往常一样抱着她睡时,就听见她说:“十一点半了。”
“哦,嗯。十一点半了……”
“……”
“睡觉了?”
睡觉?程如箦对着漆黑的天花板眉头大皱,忍不住偏头看身旁的黑影。呼吸声都这么明显了,刚刚钟暾喉咙里细微的吞咽声她也听见了。
可是钟暾偏偏一动不动,像被胶水粘在了床上。
坏家伙,在车上可不是这样的。她确信,回家以后,这人就一直在逃避。为什么?
她起了点坏心思,感受到钟暾身体的紧绷,故意侧身抱着她,将手搭在她肋骨上,拇指一遍遍摩挲着。
胸腔的起伏更剧烈了,她的手像一叶小舟飘在风雨交加的海面。钟暾的鼻息变得沉重深长,吞咽的频率也变高了。
“在想什么?”她将头蹭近了点,睡到了钟暾的枕上。
“我……”
肋骨上的手绕过山峰,缓缓上移,抚上她的侧脸。
钟暾什么也说不出来,这时突然有点想哭。
很快程如箦的食指指尖接住了钟暾眼角滑落的一滴泪,她呆愣地用拇指捻了捻,确实是湿的,是水。
“钟儿……”她有些无措,一边小心翼翼擦着钟暾的眼角一边叫她。
“对不起……”
程如箦不知道她指的是什么。
“为什么道歉呢?你也没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呀。”
“我有。”
“嗯?”程如箦一头雾水,她自己都不知道有这回事。
“孔晟?我不介意的,我知道你跟他没什么。”
“不是。”
“嗯……那个梦吗,我——”
钟暾为她的体贴心里一片酸涩,又止不住有甜意弥漫开,她将自己埋进程如箦怀里,小声地打断了她的猜测:“都不是,是我的问题。”
“我满脑子废料,成天对你东想西想,我对不起你……”
她说完将自己埋得更深了,深吸着程如箦的气息,怎么也不能平静下来。对于此刻的生理反应,她有种哪壶不开提哪壶的羞恼感。
程如箦抱着她,听她小声嘀咕完,唇角却一点点扩张,对着黑暗露出了大大的笑容。本来只是无声的笑,因为反复回想钟暾刚刚的话,她忍不住,笑得身体轻轻抽动。
钟暾弄不清楚她是在笑还是在哭,慌乱地抬头想要去看她,被她一把按回了怀里。
“就这?”
“啊?”
“就这?”
“啊……”
程如箦笑出了声,揉着钟暾的头顶,眼泪花都笑出来了。先前那点旖旎的气氛烟消云散,她问:“还是说你想对着别人东想西想?”
“我不想。”
“那你干嘛要觉得对不起我?”
“我,我怕你觉得我爱你只是因为性……欲望。上周六,你生理期还没完呢,今天也是,我们还在车里。”
钟暾有些泄气,语气闷闷的,说完幽幽地叹气。
“我记得有天晚上我们已经讨论过这个了,其实我的心情跟你一样啊。”
“上周六也好,今天也好,我本来都不想拒绝你的。只是,条件不允许呀。”
她指节轻敲钟暾的头,笑笑,双手扶着她的头抬起,低头吻住她的唇。
钟暾霎时被她点燃,刚刚的顾虑先被抛到了一边。「晚点再说吧」她吮吸着她的舌尖,迷迷糊糊地想。
*
“这个话题,等下再讨论。”程如箦吻到她耳边,声音轻柔,带着点不容置疑。
钟暾顺从地“嗯”一声,由着程如箦轻压在自己身上,伸手去解她的衣扣。
心里还留有些羞耻,可是极度的愉悦掩盖了一切,钟暾微张着嘴,颤抖着呼出阵阵炽热的气流,忍受着小腿痉挛般的不适感,抓住了程如箦的肩。
害怕抓疼她,结果任由怀里的人滑开了。
她停在半空的手与一只湿滑的手相遇,十指交扣。事已至此她浑身滚烫,这样的触感也无法令她的脸更红上一分了,只有急促的喘息,还能染上哭腔。
“箦箦……箦箦……”
程如箦闭着眼亲吻她,听见了不远处的声音。拇指轻扫着她的指节,安抚着她。
她被钟暾取了一箩筐爱称,有时候钟暾会跟商闻雪一样叫她“小茹”、“程小茹”,有时候叫她“小竹”、“竹竹”、“猪猪”……
但是只有在这样的时刻,她才会叫“箦箦”。于是这个名字就被赋予了不一样的意味,每次听见,她总会觉得心软如水,愈发动情。
钟暾蜷起腿,又无力地舒展开,最后沉沉地陷入床单。一只手捂住眼睛匀着气,程如箦轻柔地擦拭,让她有些疲惫。
毫无间隙的两次,腿像是失去了知觉,连脑袋都昏沉起来。
她被揽进怀里,敏感的区域被轻轻按揉舒缓着,先前对自己说的「晚点再说吧」早就忘得没影了。
舒适地闭着眼,困意无声无息地蔓延,就在她陷入无意识前,唇上又传来温热绵软的触感。
钟暾清醒了些,开始回应她。揉着程如箦的后脑,仰着头浅浅地抿着她的双唇,不疾不徐,动作慵懒,好像巨大餍足后,自得地品尝着甜点。
程如箦感觉到了她此刻的悠然,现在与先前那个急切的吻截然不同。她在心里笑,然后别开脸,附在她耳边轻声说:“我要。”
嗯?钟暾眨眨眼,马上就明白了。她又有些气自己,刚刚居然差点就睡着了。
“好……宝贝。”
对了,“宝贝”似乎也是限定词,多在这样的场合从她嘴里吐出。
钟暾撑着有些酸软的身子,缓缓覆在她身上。刚被喂饱再吃东西,钟暾动作很慢。好在年轻人消化好,而身下的食物太合胃口。
她觉得这样好像也挺舒服的,满心柔软的爱意,不疾不徐、信马由缰地,一点点噬啮、舔吻身下的美味。
其实,这样的时刻……
等等?程小竹这次有点反常啊。
于是,哪怕耳畔的鼻息已经夹着嘤咛,圈着自己的双臂又加大了些力道,钟暾还是不为所动,痴迷地轻吻着散发出热意与香气的侧颈,感受着程如箦的脉搏。
顾左右而言她地消磨着时光,程如箦被她磨得忍无可忍,抓过她的手,在手背用力咬了一口。
“嘶……”钟暾恶意怠工进程被打断。
果然是亲女朋友,一点也不跟她客气的。
然而能将一贯温柔的女朋友气成这个样子,钟暾心里莫名有些得意。
她的舌尖终于撬开箦箦的牙齿,与她纠缠不清,手滑向一片温暖潮湿。
末了改为钟暾将程如箦抱在怀里,一下下拍着她的背。
“你算计我。”钟暾得意地拆穿她。
“你报复我。”程如箦越想越气,在她下颌也轻咬了一口。
咬完她又吻吻,拉过自己先前用力咬过的手,指尖仔细抚摸着手背,没有牙印,不知道会不会留痕。
她准备开灯看看,钟暾将她拉回怀里。“不用了,不疼的。”
“我看看有没有红印……”
“没关系,被人看见了就说是猪猪啃的。”
“你!”
钟暾哈哈笑着,将她箍住。程如箦连挣扎都是象征性的,很快就放弃了,拉过钟暾的手背,放在脸上轻蹭。“谁让你这么坏,你故意的……”
“是你先故意的。”
程如箦有些心虚地咳了一声,不跟她在这纠缠了。
“我们还有个问题。”
“嗯,但我已经明白了。还要谢谢程老师寓教于乐啊……”
故意消耗自己,又不给自己太多的缓冲时间,然后说「想要」。
即使情欲消退,自己依旧爱她。想要她快乐,想要她得偿所愿,也就能支撑着去爱抚,极尽温柔地取悦。
当然,如果不是中途醒悟过来,她也不会坏心眼地报复,也就不会被咬上一口了。
再选一次的话,钟暾还会如此选择。当时的心情有些微妙,她有些释然,一边感动一边想着「好爱她啊」,下一秒就被她狠狠咬了一口,然后发现自己更爱了。
唉……钟暾啊钟暾,你是变态吗?
程如箦用额头碰碰她的额头,“寓教于乐是这样用的吗?”
“嗯。很快乐。”
程如箦哼笑两声,随即柔声问她:“还要吗?”
“不要了,你呢?”
“我也不要了。”
“那睡觉?”
“嗯……等等,还有点没说完。”
“爱情里有欲望是很正常的,哪怕欲望很多,也不会影响爱,爱总是在的。”
“我说不要,你会克制,甚至自责,是因为你爱我,而我也感受得到。”
“你说得对,我之前是故意的。那种时候,其实你没有欲望,对不对。所以刚刚,你不是用生物本能在爱我,而是用心。”
“刚发芽的梧桐叶,只需要半个月就能长得枝繁叶茂,其实人也差不多吧。我们都才十八岁,欲望一旦发芽就会生长得很快,或许等我俩三四十岁的时候,会比现在更……咳。”
“然后等我们都老了,我们之间可能就只剩下了爱,就像叶子,总会枯萎掉落,而枝干依旧在。到那时,我们还是会为了彼此付出,尽自己的努力让对方快乐,然而,那个时候可能我们也不想要了。”
程如箦笑,看着空洞的黑夜,眼睛亮晶晶的。
“所以,不用为这样的事情担心了。只要你不是对着别人想东想西——”
“瞎讲,快打住。我只爱你,只对你想东想西。”钟暾捂住了她的嘴。
“哈哈,好。”程如箦低低地笑,握着钟暾的手,“这下该睡觉了?”
“呃……”钟暾眨眨眼,犹豫片刻问她:“那个,我现在,可以用生物本能再爱你一次吗?”
“可以。”
……
“对了,我的番外呢?”睡前钟暾突然想起来这茬,“明天给我看好不好?”
程如箦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小声喃喃道:“已经给你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