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咋了,你说咋了,我问你,春梅算计姜姜的事你知不知道。”
李香草一脸茫然,“春梅干嘛算计姜姜,她不是跟姜姜最要好吗?”对姜姜比对几个妹妹都要好。
棒槌。
“你上午割了多少猪草?”黄素芬质问道。
李香草抿了抿嘴唇,半天才小声道,“一筐。”
一筐一个工分,她大儿媳多能耐。
“去给我做饭。”黄素芬吼道。
做饭?李香草不解,做饭不是苗艳红一房的事么。
她身体不好,家里的活都是二房一家子在做。二房人多,这点儿活分一分,也累不着。
大房没有男丁,日子不好过啊。
“去做饭,听到没有?”黄素芬盯着大儿媳,一字一顿道。
见婆婆模样狠厉,李香草吓得立刻点头,“做做做。”扭头就往厨房跑。
金柱媳妇看她手忙脚乱,站在厨房里不知所措,就要过去帮忙。
“谁都不许帮她。”老太太厉声道。
就显着你了,苗艳红狠狠瞪了老大媳妇一眼。
“你,跟我过来。”许春梅安静的站在屋子里,仿佛所有的事情都跟她无关。
过来就过来,怕你个老虔婆,许春梅挺直肩膀。
到了这种地步,她倒豁出去了。反正又不能打死她,她爹在天有灵看着呢。
瞧着在厨房里手忙脚乱的妯娌,跟着婆婆进了小黑屋的大侄女,苗艳红心里十分畅快。
这些年家里家外都靠他们这一房撑着,大房娘几个不知感恩不说,整天在外摆张苦瓜脸。
好像她苗艳红欺负了她们似的。
要不是看死去大伯哥份上,她非得拿扫帚把她们撵出去。
个个顶着一张背兴脸。她家姜姜这么多年病没好,就是她们娘几个方的。
黄素芬住最东边的房间,面积不小。
丈夫去世后她让人在房间一角隔出了个小黑屋,专门放丈夫的牌位。
破四旧那几年许家兄弟俩整天提心吊胆,还好黄素芬给村里做过大贡献,没被举报。
“跪下,给你爷爷跪下。”黄素芬指着小黑屋桌上的牌位说道。
跪就跪,许春梅一言不发,双膝弯曲跪在蒲团上。
“知道错了没有?”黄素芬呵斥道。
“你为何要这样做?你不想嫁江小舟,说就是。”难不成她老婆子还能绑着她上轿子?
“你为何要陷害姜姜,姜姜哪里对不起你,你二叔二婶哪里对你不好?”
“你又是从哪里弄的药,你给小舟下了多少?”这孩子有个好歹,她不得去蹲大牢?
“你错了没有?”
我没错。
许春梅不吭声,但她的眼神说明了一切。
不是二叔二婶想抢她婚事吗?她主动把江小舟送上,还有错了?
“你,你什么眼神?”黄素芬举起戒尺。连给人下药这种阴毒事,孙女都干的出来,她还有什么不敢的。
今天必须给她个教训。
许春梅不屑道,“你打啊,打死我好了。”她早就明白,这个家里没有一个真正爱她的。
偏心眼的奶奶,不讲理的二婶,无能的二叔,软弱的妈。
破碎的她。
这些年苦苦支撑着大房门楣,照顾妹妹体谅妈妈,为何没人看到她的付出?
明明工作已经送上门,老虔婆就是不肯掏钱。
她一个高中毕业生,天天跟群泥腿子一起上工下工。
到了这等地步还死不悔改?望着孙女倔强的眼神,黄素芬恍惚,她的教育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你不想嫁小舟,你是不是心里有了人,他是谁?”
老虔婆果然目光毒辣。
许春梅扭过头去,她才不会说,又被二叔二婶横插一杠怎么办。
显然她忘了,上辈子那人是许姜姜的丈夫。
“药到底是从哪里弄来的,我去找他算账。”
“你到底为何要害你堂姐?你诡计要得逞,你堂姐众目睽睽下失身,你让她以后怎么活?”唾沫星子能淹死人。
爱咋咋活,关她啥事,她上辈子后来活的憋屈,也没人管她咋活啊。她想把自己儿子送给无儿无女的堂姐两口子。
结果呢?他们把她赶了出来。
“好,不说是吧,伸出手来。”黄素芬冷冷道。
看着奶奶手中的黑长戒尺,许春梅终于怕了,老虔婆好狠的心。
啪,啪,啪,戒尺打在掌心,疼的许春梅嗷嗷叫。
院里,听着小黑屋传出的动静,苗艳红神清气爽。
“老四,去代销点打半斤酒,咱得庆祝庆祝。”她神采飞扬,抱起乖乖站在她身旁的女儿,开心的转圈圈。
她闺女病好喽。
“妈,我也要,抱我抱我。”三丫缠着马桂英撒娇,“我刚才表现是不是很不错?”那么多人,她都不怕。
马桂英轻点闺女小鼻子,“你能给你小姑作证,很棒。”
“老四,再给你妹子买一斤鸡蛋糕,给你侄女买一包糖。”苗艳红又豪爽的拿出几张毛票。
“好嘞,姜姜你等着,四哥马上就回。”四柱接过钱转身跑了。
“奶奶,糖是给我买的吗?”三丫惊喜。
苗艳红难得对孙女笑了笑,“今天你做的不错。”
没三丫,许春梅干的好事也能被坐实。但孙女关键时刻能站出来,这份维护姑姑的心和勇气值得肯定。
三丫被表扬了,害羞的躲到她妈身后。
几个嫂子也真心为小姑子开心。
家里有个傻子,也影响她们孩子将来说亲不是。
她们被派去山上掰烟叶了回来的晚,此时正围着姜姜嘘寒问暖。
“姜姜,我是你三嫂,我进门时候你—,咱俩今天算第一次认识。”马桂英主动自我介绍。
小姑出事那年,她刚和丈夫订亲。等她进门,小姑子已经不会说话,人也糊涂了。
“姜姜,你还记得大嫂不。”
“姜姜,我是你大侄子。”长寿跳的高高的,生怕看不到他。
罗兰香一巴掌拍在儿子背上,“姜姜也是你叫的。”
厨房里的夏梅秋梅羡慕的望着窗外。
李香草不高兴,“干啥呢,赶紧来给妈帮忙啊。”火怎么就点不着呢。
春梅犯啥事了,惹婆婆生这么大气,她这个当妈的也跟着遭殃。
死丫头不知道安分点儿。
小黑屋里,黄素芬终于打累了,放下了戒尺。
许春梅也不复刚才的傲气,捂着手掌心抹泪。
“啥也不说是吧,从今天开始后院猪圈归你打扫,直到你认错。”
这两年政策相对宽松,除了队里的任务猪,允许每家每户再养两只。
“还有你,李香草,从明天起,每天打6筐猪草,打不够不要回来。”黄素芬走到厨房门口,冲着里面大声道。
苗艳红嘴巴裂到后脑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