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目光在梁念脸上停留了一两秒,又移开落在她的身上,雪化在她外面套的军大衣上,晕开点点深色,他温和提醒:“晚宴要开始了。”
这个提醒提醒得很妙,梁念打了个响指:“从无聊的晚宴上逃跑才是公主的正确打开方式。”
大过年的,能让一群人来帮他们过生日,梁念和梁听序都没这个面子和本事,他们的目标不是她,只要露过脸,在与不在的意义并不大。
她严格秉持着谁的客人谁招待的原则,所以说,她只需要招待好花好就行了。
沈聿淮和花好还有梁听序都认识,所以梁念没有介绍的必要。
但两个人之间的对话,如果第三和第四个人插不上嘴,那么在没什么事干的情况下第三人与第四人的存在就会显得很尴尬。
梁念觉得自己并不是一个重色轻友的人,所以从一开始就没有撇下在场的另外两人和沈聿淮一直聊下去的想法,但既然说上话了,就这么走了好像有点不尊重人。
她原地踌躇了一下,她给沈聿淮送的是她手写的请帖,所以严格来讲他应该也属于她要招待的客人吧?
她有些小女孩心态,也有点自己的私心——退一步讲反正他也没有女朋友要陪,陪陪她怎么了?
一个人说着话突然就开始站定发呆了其实很怪,尤其还是在所有人看着她的时候。
“有事就说事,没事就走人。”梁听序推她的同时心里吐槽,杵着跟棒槌似的。
梁念被梁听序这么扒拉,整个人一抖,于是在另外两人的注视和梁听序的不忍直视下,她的脑袋还没反应过来,要问的“我们准备一起去打游戏,你要一起吗?”跟脑袋里原本在想的“没女朋友”的事一结合,吐出来就变成了“我们准备一起去打游戏,你有女朋友了吗?”
“……”
这转折不可谓不生硬,问题问的不可谓不唐突。
不止别人,梁念自己也是一愣,到这为止,虽然有些尴尬但其实也还好,她想说些什么补救解释一下:“要是没有女朋友,没有女朋友的话……”
梁听序:“呵,没有的话你去给他做女朋友啊?”
敲重点,他的这句话是带着阴阳怪气的嘲讽,换平时姐弟俩接下来就是唇枪舌剑三百场,但千不该万不该凑上梁念此刻脑子空空。
她还没想好怎么继续往下说,他一开口,她立马想也不想“啊”了一声接上去:“对对对,要是没有的话我做你女朋友怎么样?”
“……”
梁听序:“……有病啊!”
他以自己未来的荣华富贵发誓,但凡是个正常人,脑子怎么抽都不可能抽成这样。
所以顺带一提,到了推卸责任的环节,梁念坚定地认为这全怪梁听序不该打扰别人的时候瞎打扰,扰乱了她的思维。
她指着他的鼻子骂:“没事你推什么推!?都这么大个人了,什么场合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你不知道吗?显着你了!”
“放屁!跟我有什么关系!”梁听序一拍桌子,“你要没那个色心你说得出口?我怎么不见你哪天脑子一抽附和老头子说要嫁给黎放。”
这事吵不出个责任人,梁听序挺郁闷的:“别人喜欢一个人脸红心跳不敢对视。而你。”他停顿了一下,“两天,承认感情到表白,你就用了两天。”
“这是我想的吗?”梁念也没个好气,虽说她也觉得无厘头,但嘴上不可能输下阵来,“你看看你姐姐我这张脸。”
“嗯。“他面无表情,“脸皮挺厚的。”
“错,什么脸皮厚,这是满满的胶原蛋白!”
梁念手动把人的眼皮扒拉开,强迫他直视自己:“你看清楚点,我这么漂亮的脸蛋,这么优秀的人,有什么必要搞暗恋那一套?拜托,我究竟是需要自卑什么?自卑自己年轻又貌美?别搞笑了,老娘娇花照水弱柳扶风,应该是他看见我该脸红心跳不敢对视好不好。”
梁听序拂开她的手,敷衍道:“行行行。那到他什么时候看到你脸红心跳不敢对视你记得狠狠地拒绝他。”
“这种事情就不用一报还一报了吧?”
她双手拍了拍他的两颊,很认真地叫了一遍他的全名,语重心长:“人是有拒绝不喜欢的人和事的权利的,不管对方再好,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在没有恶意伤害别人的前提下,拒绝不是错,也不用因为不喜欢对方感到抱歉。这是很正常的事情。”
过了一把“教育瘾”,她收回手猛地一拍桌子,话题又搭回了最开始的内容:“所以,我这是简简单单的嘴瓢加脑子一抽就表白了吗?不是!”
梁听序:??
“我给他表白只是第一步,不走出这第一步,他就会一直当我是个小孩。”梁念终于给自己的行为找到了最合理的理由,能显得自己还算是个聪明人,“这是在博弈,是在耍手段,所以我明明就是个钓系!”
“……”
谁家钓系钓成这傻缺模样?你这钓系是被人钓成翘嘴的钓系吧?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此时此刻,平时最会给自己找理由的人看似杵在原地没动,其实魂已经走了有一会儿了,心理上想死,但生理上真的去死是不可能死的。
她刚刚嘴瓢得太快了,所以其实没觉得多尴尬,这会儿脑子转过来了人还是懵的,头皮是一阵发紧后的麻,耳朵边嗡嗡的,右手大拇指指甲无意识地一下一下扣着食指指腹,她觉得自己的脸有点烫。
对面人的眼尾微不可查地上挑了一下,像是要开口,然后下一秒,脑子一片空白的梁念直接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