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底的北渝不像辛海一样躁热,微风扫过,暖暖的阳光和空气里弥漫着的淡淡花香叠加出一种醉人的微醺感。
沈家的后花园里,梁念正懒洋洋地坐在一个藤制秋千上,她姥爷魏冕一个眼神落过来,她立马挺直了腰背,双手交叠放在膝上,努力做出一副大家闺秀的姿态。
作为一群长辈中的唯一一位小辈,无聊已经将她整个人笼罩得彻彻底底。但本着干一行爱一行的敬业精神她总得钉死在自己的岗位上。偶尔领导叫一声还得屁颠屁颠的跑过去。
比如说现在。
“尔尔,这是你沈爷爷,过来打个招呼。”
尔尔是她的小名,是她姥姥给她取的。
梁念一直觉得这个小名读起来有点拗,放在她身上太过文艺,但她姥姥说是取自“不过尔尔”,“尔尔”做名字那就是专有名词,“不过尔尔”的意思就是所有人都比不过他们尔尔。
嚣张得太过含蓄,梁念时常听见别人用“莞尔”来解释的时候都觉得很憋,私以为不如叫她大强,被魏冕的驳回同时抛给她一本《诗经》希望能提高一点她的文学素养。
结果是起了反作用,导致她现在看见古诗词就头疼。
“尔尔!”魏冕又催了她一声。
她连忙起身站直,乖乖巧巧地叫了一声“沈爷爷”。
小姑娘生得娇俏,琥珀色的浅瞳外围包着一圈黑色,在光亮里通透纯粹,有种未褪的稚气。头发是新染的薄荷绿,扎成了两条蓬松的麻花辫,身上穿了一条碎花的连衣裙,露出的一双小腿纤细又漂亮。
任谁看了都知道是朵在温室里被好好娇养着的花。
沈老爷子记不得上一次看见梁念是什么时候了,印象里她还是个没他腿高的小孩,眨眼间已经是个大姑娘了:“等后天开学了就高三了吧?”
梁念笑着应了声“是”。
沈老爷子也笑:“爷爷家有个年纪跟你差不多的丫头,你们年轻人之间可以多接触接触。顺便把听序和小熙也带上。”
他口中的“听序”和“小熙”都是她弟弟,但再严格划分一下,一个是双胞胎亲弟弟,一个则是同母异父的,在年纪上比她小两岁。
梁念在心里理了理这个人物关系,觉得这个路大概是不会顺的,但还是笑盈盈地应了声“好”。
眼睛一笑就弯成了月牙,腼腆又无害,没有一丝攻击性,任谁看了都觉得舒心。
她是一个月前来的北渝。
半年前她妈魏箐蓉女士和她爸梁延先生分别在不同的地方被记者拍到。他们一个被曝出在外面和别的男人有娃,一个在忙着和小三开-房。工作之余的生活可谓是十分的精彩忙碌。
虽然报道还没发就被用钱买下来了,但也直接让她们这个原本就聚少离多貌合神离的家庭支离破碎。
梁延只有梁听序这一个儿子,自觉家有皇位要继承咬着梁听序的抚养权不放,而魏箐蓉女士在外面有一个身体健康的私生子,两个孩子的抚养权是一个都不想要。
原本可以一拍即合,偏偏中间还夹着一个梁念没法分配。
魏箐蓉半句话都不想和梁延多说,指着梁念就骂:“你看看她,哪里有大家闺秀的半点样子,满嘴脏话,粗辱不懂事,半点上不得台面,带出去都丢人。”
“你怎么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的泼妇相,她不跟你一个模样?有其母必有其女。你自己生出来的废物药罐子你自己不带走,甩给我干什么?”
吵架的画面只能插播到这里了,剩下的都骂得太脏了,触及各种攻击,需要被和谐。
两人平时在外都挺人模狗样的,但在对方面前也是丝毫没有风度教养可言,涨着脸撸着袖子,场面类似于农村老太太吵架,被逼急了扶额捶桌子就是一下也挨不到对方。
好的家庭关系发自内心父慈子孝兄友弟恭,坏的也没办法,全世界那么多家庭哪有个个都和睦的。实在不行就当打工了,你把我养大我给你送终,哪个老板不吹毛求疵不骂人?钱有那么好赚的?职场有没被嫌弃过的社畜?
都是小场面啦!
梁念心态很好,轻松的哄好了自己,带着梁听序嗑着瓜子看热闹,甚至很诚恳地给提了个建议:“要不你们打一架吧,谁输了我的抚养权就给谁。”
梁听序不嫌事大,举手自荐:“我做裁判,公平公正公开。”
“……”
她的表现甚至可以说是幸灾乐祸,但这并不代表她完全没有一点情绪,所以隔天就去把头发染成了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