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达地区的夜晚总是灯火阑珊,柔和的夜光穿过遮光帘的缝隙,停留在杂乱的床单上。
一只手伸到床头,按下欧式的电源开关,房间乍然通明。
英取下松散的领带,在镜子前重新整理衣着,单边眼镜旁的细金链碎响,倒映在白皙的皮肤上。
“唔……”还在睡梦中的人被刺眼的白光惊醒,摸起手机看了眼时间,不满地抓过被子蒙住头,迷糊地骂道,“……你有病啊,大半夜开什么灯……”
最近国际问题多且杂,为处理政事,法昨晚特地到英家里商量某些细节,一直到凌晨才睡下。
英收拾好散了一床的资料,拉开被子一角,逼祂露出半张脸:“我出去一趟。”
法拽了几下没拽回来,不得不睁开眼,又被光线刺得眯了起来,祂烦道:“……出去你的,把灯关了。”
夜还很长,侧躺的姿势让祂几乎完全散开的白发铺在枕边,蕾花边的衣袖上卷,露出光滑的手臂。祂大概没意识到自己现在有多勾人。
英俯下身,替祂拨开遮住眼角的发丝,刚靠近,有些无力的手推开了祂。
法疲惫地夺回被子重新盖上,重复道:“关灯。”
“……”
英无奈地笑笑,拿起东西走到门边,再次按下开关,随着门完全关上,客厅的光线也被隔绝在了外面。
美和华被轰出种花家时正值半夜,虽然已入夏,但夜风仍夹杂着寒意,将两人本就拔凉拔凉的心浸得更是雪上加霜。
瓷有帮祂解释过,但已然暴走的港一干人和无数闻风而来的兔子什么也听不进,骂得脏字连篇,连砸带踢地把祂们给轰出了家门。
无法,美只好让华直接开车回去。
路上,美头疼地想小憩一会儿,忽地瞥见前面口袋里有东西,打开一看发现是瓶酒,上面的中文尤其显眼。
祂思索片刻,想起是瓷过年时送的年货之一,自己当时顺手拿了一瓶放车上备用。
种花家的茅台性烈,后劲大,美一直喝不太惯,祂抱着试试的心态打开瓶盖,浓郁的酒香瞬间充斥满车间,迷醉了思绪。
华疑惑地看上方的镜子一眼:“祖国大人?”
美笑道:“来点?”
“……不了,我开车。”
美也不强求,对着瓶口猛灌几口,不出所料地呛得直咳,但暖意却顺着脖子流入四肢百骸,灼烧着五脏六腑。
嗓子辣得生疼,祂擦擦嘴,暗想这酒果然不适合祂们那边的喝法。
车窗外的夜色模糊不清,微醺的眸子映着刹那的流光溢彩,祂摇摇头,企图摆脱逐渐占领意识的朦胧。
所剩不多的理智让祂想起自己家还远,从这儿开车回去后怕是刚躺下就要出发去开会了。
美闭目养神:“直接去联合国吧,然后你先回家,中午再来接我回去。”
华有些不放心,但美做了决定的事向来不会轻易更改,只好应下。
无言片刻后,祂字斟句酌道:“祖国大人,我刚才收到消息,孩子们又在战争和制度问题上吵了起来。”
美淡道:“慌什么,哪天不吵?”
“这次有点大,它们说……说您被控制了,说这个国家糟糕透……”华语气有些痛苦,祂说不下去了,闭嘴等美下令。
但美怔了怔,什么也没说,只是又喝了一口酒,盯着瓶身走神。
自由、民主、尊严……祂给了孩子们自己曾经没得到的所有东西,祂自认为尽力了,在这条路上,自己什么都可以不在乎,什么都可以抛弃,唯有这些孩子……可为什么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万人唾弃。
英大半夜不睡觉倒也不是吃饱了撑的,昨天祂和法分析半天国际局势,认为美这次实在做过了。不说失了百国之心,更是让瓷从中获得了不小的利益。
这种赔了夫人又折兵的蠢事,也就美这个世界第一敢如此的不顾后果了。
所以英打算提前到开会地点做好准备,若能尽快将自己在这件事上与美划清界限,就能将亏损最小化。
会议室没开灯,祂一脚跨进去,乍地被旁边的黑影吓了一跳。
那人也发现了祂,熟悉的调侃传来。
“哟,是你啊。”美靠着墙,微眯的双眸有些迷离,祂略为意外地笑道,“我还以为只有我这么热爱工作呢。”
英走近几步,浓烈的酒香熏得祂忍不住皱眉:“你喝酒了?”
“噗——”像听到了什么笑话,美歪头看祂,“喝了,怎么样?”
“……”察觉到对方态度与平时不同,怕是醉了,英不再停留,借着远处的备用灯光抬步往五常席位走去,“不怎么样,少喝点,一身酒气。”
美头晕得厉害,但祂没打算强行保持清醒,祂做什么不是随心所欲。
目送英归座,美嘲讽地笑道:“听你这语气,搞得跟我监护人一样。”
英正在抽屉里找笔,闻言手顿了一下,继而继续找,整个会议室只剩下书页摩擦声和笔碰撞金属的叮当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