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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久之后,泽费罗斯才在光明神主的仁慈下得以基本恢复了平常的冷静。只是对方的手还插在祂的翅膀下婆.娑抚.摸着祂的脊.背,所以西风神脸颊上的红晕也还没有完全褪去。
“他是特洛伊的王子,你和波塞冬在那里筑墙的时候应该见过的。”
伏在榻上的泽费罗斯皱眉咳嗽两声,小声说道。只是嗓子还哑着,脆弱的口腔间更是细密的麻。
“帮帮我……嗓子疼。”
由另一个神祇带来的损伤没法随着神性的冲刷被迅速治愈。但这点皮肉小伤对旁边既是元凶又是治疗之神的阿波罗来说却是小事一桩。
本来只需要一道神光的事,光明神却非要将西风神拉起来,纠缠半天后才肯放开对方的唇舌。
“神力造成的严重伤害才值当用神力来治愈,你这再晚一会都要愈合了……下次不要再求我给你治。”
“光明神原来这么小气啊。”
风神刚一喘匀呼吸,就不硬不软地回击道。
只是祂痛哑的嗓子虽然被治好了,无力的声音却还没什么攻击性。
“对,我小气。”没想到阿波罗却直接承认了,“上次我给你治疗是因为你是听从宙斯的命令才受伤,以后若是再这样,你就好自为之吧。”
上次光明神为自己使用治愈之神的力量,还是自己奉命化为风锁困束牵制提丰,结果在神王以雷霆迎战提丰的时候被一同击昏了过去。
等祂再清醒过来,神王如何在赫尔墨斯帮助下击溃提丰的歌谣已经传遍了人间大地。
听见光明神的警告,泽费罗斯好像被浇上凉水一样,一下子就从方才旖旎迷醉的氛围中醒了过来。
疯了,和光明神约会的次数太多,连幽会的山洞都渐渐布满了祂们相处的痕迹。自己差点就忘乎所以了。
不愿为自己治疗倒是其次,大不了是沉睡的时间长些。但若是让阿波罗觉得自己是故意冒犯祂的尊严而憎恨自己,或是像赫拉那样去刻意针对无辜的旁人,都不是祂能承受的结果。
“因为觉得他眼熟我才多看了几眼。”泽费罗斯赶紧坐起身,认真解释起来,“真没有别的……”
随着西风神起身,阿波罗的手也被迫从祂柔韧的腰身上滑落,风神到来之前盘旋在四周的空洞仿佛又重新回到了阿波罗的胸口中。
“……不知道宙斯是什么时候注意到伽倪墨得斯的,我担心祂是在你们修墙的时候去的,万一也发现我们的事……”
“发现又能怎么样。”阿波罗顺着自己的心意重新捞过泽费罗斯上下揉捏着,满不在乎地说道,“那正好,干脆就让祂们都知道好了。”
“这事我们谈过好多次了。”
泽费罗斯无奈,还是只能再次耐心解释道,“您继承了盖亚的神谕地德尔斐、还分走了忒弥斯女神的神权,宙斯无法完全掌控的三种力量,法则、命运、爱情,你自己占了两个。好在大家都知道厄洛斯和你不和,不然您还不知道会遭多少嫉恨。”
“而且大战刚过,现在大家都很无聊,您总不想在这时候给祂们送上门当谈资吧。”
阿波罗没有反驳,但明显不高兴。放开了抱着泽费罗斯的手,背过身躺下不再与祂说话。
泽费罗斯不想惹光明神不高兴,但更不想让祂真的把祂们的关系捅出去。
“别生我气了……除了这个,你想要什么,只要我能做到,都答应你。”西风神放软声音,向生气的情人暗示道。
但光明神刚才已经吃了个饱,此时难讨好得很。不管西风神怎么试图给阿波罗喂迷魂汤,对方的态度都是免谈。
本质上的问题解决不了,泽费罗斯也知道眼下恐怕哄不好对方,最好的办法就是压下不提,等待下次阿波罗消气再召唤自己。
泽费罗斯在心里叹口气,从本源神域中掏出一个金苹果,轻轻放在自己那侧的枕头上,默默起身穿衣。
下次光明神再到这里召唤自己的时候,自己的准备应该也差不多了。泽费罗斯悄悄想着。
希望自己精心准备的礼物能让光明神满意。
而且泽费罗斯没说的是,提丰之战后神王的力量虽然更上一层,但反而更被法则限制不能随意动用如此庞大的力量。
实际掌控日常气象的神权基本都下移到风神的身上。宙斯从前是没把自己放在眼里,但现在却是未必了。
泽费罗斯隐约也记得自己出生前与母亲一同体会的绝望恐惧,祂可不想在风头浪尖上试探神王的容人之量。
恰逢阿波罗和阿尔忒弥斯在提丰之战中代替受伤的日月神祇驾驶神车在远处以射术策应,证实了大家的猜想:
虽然光明神和猎神并非从前提坦光神的血脉,但神性和资质都是足以驾驭日月的。
若是让神王在这时候抓住把柄,剥去日月神的神格交给阿波罗姐弟,既削弱了留在奥林匹斯的泰坦神,又能把这对强势的姐弟牢牢困缚在看似荣誉实际疲累的繁重神务上。
曾经天地的法则并未完善成熟之时,能够任意奔驰的日月之神确实是荣光无限受人景仰,但掌控天地律法的忒弥斯女神与神王宙斯的结合让法则的约束力壮大蔓延,女神回归本源后,宙斯企图独自掌控世界法则的主意又落空。
世间法则基本完善,执掌律法的神权也被分成几份,并未被某个神祇一言独占。曾经风光无限的提坦神现在也早已不能随意使日月反背江河逆流。
现在即使得到驾驶神车的神务,也没有什么实际的权力,只能遵循法则驾驶神车,与听命驱车的马夫本质也没有什么区别。
而人类掌握了日月天体行进的规律,懂得了计算潮汐与节律,自然也不会再对日月神有多么虔诚的信仰。
可谓费力不讨好的苦差事。
阿波罗抱着手臂,听着西风神在祂背后窸窸窣窣地整理衣服,愈发觉得胸口生疼,就好像有一支冷箭正卡在自己的肋间。
祂知道泽费罗斯说的没错,但还是生气风神不在乎的态度。好像只有祂自己在意,只有祂自己在盼望能够让奥林匹斯和人间都见证祂们的爱情。
“需要我陪您回德尔斐吗?”快走到洞口时,泽费罗斯脚步一顿,回头问道。
光明神虽然没有翅膀也无法操控风息,由天马或天鹅驾驶的神车却肯定不缺,而且以阿波罗强盛的神力,燃烧力量转移神躯也不是什么难事。
风神之所以有此一问,实际是出于自己的私心。若是阿波罗肯让祂送,虽然旁人看不到光明神周围盘旋的风,但泽费罗斯就还能以风的姿态环抱着祂,和祂一起度过最后的一段时间和距离。
“不需要。”正在气头上的光明神想也没想就拒绝了泽费罗斯的提议。
泽费罗斯看不到阿波罗的表情,被拒绝后在原地站了片刻,还是转身踏出了洞穴,张开翅膀飞向了天际。
没有多久,风神的身躯就融化在风中,渐渐从中凝出了一片绵软的云,在阳光中落了一路明媚却依然潮湿的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