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外面的一片喧嚣不同,门内母女像是要与这历经岁月的大殿融为一体,久久无言。
没有其他人在,族长仔细端详起女儿,这毕竟是自己的第一个孩子,它步步成长的模样刻在脑海深处。
往日通过水幕关注它,现下站在眼前,三百年的缺失是如此直观。
族长从案上拾起一精致瓷瓶递给小木:“拿去擦耳朵,光溜溜的不好看。”
谁知就是这样一句简单的话,让沉默许久的小木眼泪夺眶而出。
“又给母亲丢脸了是吗?”小木抹抹眼泪,倔犟地盯着母亲,极力控制泪水再次滑落。
从一出现就一本正经处理公事,又慰问小辈,显得面面俱到,对自己说的第一句话却是要“识大体”。
前三百年的成长自己也因着身份顾及各式细节,时刻感觉被无形的枷锁束缚。后三百年又由于目前都还未知的原因,被放逐到雾竹山不闻不问。
小木很委屈。
“唉。”族长深深一叹,这孩子怕是真伤心了,它抬起前掌要去擦小木的眼泪,却被小木一个后撤兔子跳避开,手掌就这么虚停在半空。
族长悻悻收手转身唤道:“大祭司你进来。”
族里的大祭司,母亲唤它进来干嘛?
一头耳朵炸毛的熊踱步走近,它全身上下有白色皮毛的地方布满了各式神秘图腾,据说只有一脉相承的祭司才能懂得那些图腾的奥义。
“见过族长。见过大小姐。”
大祭司仔仔细细行完礼便幽幽然凑近小木,它定着一双熊眼,伸着鼻子嗅,炸耳毛几乎要糊到小木脸上。
小木缩着脖子十分别扭:“大祭司,您……干什么?”
大祭司忙后撤两步:“大小姐见谅,我有些着急了……”
“你觉得如何了?”族长打断它们的对话。
大祭司垂首回禀:“回族长,进展都如预示所言。此时可以告诉它了。”
预示?这一切究竟是什么情况。小木脑袋突然陷入一片空白。
族长道:“你同它讲吧。”
“遵族长令。”大祭司从进门就发现两熊气氛不对,既得了吩咐那就由自己来说吧。
“三百年前,我与族长在谷内竹林观星,天象突然异动,一道紫雷直劈,我们进入虚境,四周一片白茫。”
大祭司眯眼回想,仿佛那日灼眼的光芒还在眼前。
“听不到任何声响,也感受不到时辰。我的身体却发生了变化……”
“是族长先发现的,图腾竟在眼皮子底下活了……印记在身上不停游走。”
时至今日,回忆起来也犹如梦境般不真实,大祭司看向族长,得到一个肯定的点头方才能坚定地继续说下去。
“图腾不再变化的那一瞬间,气息骤变,我们又出现在竹林,回神去看四周。”
大祭司顿了一瞬,直勾勾看着小木,一字一句道:“根本没有什么雷劈的痕迹。”
小木呼吸一窒:“那新图腾?”
“也不见了。”族长皱眉回道。
“我与族长甫一定神就立马回到大殿召来竹林外围的守卫。询问它们看到了些什么。”
“守卫们怎么说?”
“它们说一切如常,未见异象,我与族长不过是入定了两息……”
这一切实在太过蹊跷,莫说身为小辈的小木,连阅历丰富的族长与大祭司在回忆时也还是觉得恍惚。
“我与大祭司随即掩下痕迹,昼夜不停复原看到的图腾。”族长显得十分郑重,“不敢懈怠,这恐怕是天道指示。”
天道的指示么,说了些什么?
“等我们复原好图案的每一个细节,大祭司感受完里面的传达的信息时,正好传来你意外烧毁十万山林的消息。”
“可那真的不是我造成的,我只是听到呼喊碰巧看到那里起火,便赶了过去,哪知刚到火势就突然变大。”三百年前说过的话,小木又重复了一遍。
“我又何尝不知,你是我的女儿,怎么可能做这种糊涂事。”
“天道都示意了些什么,母亲、大祭司你们就直说吧。”
族长和大祭司又对视一眼,才开口说道:“预言所说,全是关于你的。”
“我?”小木诧异,越来越靠近真相但更加疑惑了。
大祭司虔诚诵出预言:
东岭冰封雾竹山,
一朝雪融相见欢。
神熊竹貊踏炎来,
黑云压境方得还。
一阵凉意直达小木心底,浑身毛发倒竖,自己的经历与这四句预言相差无几,这真的是天道的指示吗?世间一切早已注定?
雾竹山确是千年前冰雪方融,自己是因为一场大火去到那里,而最后也是与带着诡异黑气的黄喉貂和人族书生几乎生死对决后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