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和亲前一日,公主又来了。
这次,她身边带了个盘发素簪、年纪稍大的女子,俩人举止言谈多有亲昵。
公主并没有和祁枕弦介绍她们俩的关系,但祁枕弦猜,那位正是她的母妃,但后妃一向不能出宫,不知道她怎么偷偷将母妃带出来的,一旦被发现,被视为私逃离宫,就是要入狱的大罪了。
明天就是公主离开夏国的重大日子,事关重大,婚服已经通宵达旦赶制完成,连祁枕弦的双手都磨破皮了。
当公主穿上身的那一刻,所有人眼睛都亮了。
简直太合身了!
暗红内曲裾针线扎实,运用云霞纱的外曲裾惊艳柔软,布料上泛出紫红色的光辉,一根腰带扎出纤细腰肢,突显曼妙身材。
“太美了!”祁枕弦发自内心地赞美∶“草民可以保证,殿下就是最美的新娘子。”
美到她内心酸涩,如果穆琉千见到这样的公主,一定会情不自禁心动吧。
也许美好的事物会令人感动哭泣,公主的母妃居然望着自己女儿双眼飙泪。
等到公主欣喜地从镜中回眸,看到母亲这副样子,她也跟着流泪了,激动地握住母妃的手:“娘。”
“从前女儿没有实感,直到穿上婚服的时候,才真的明白自己要嫁为人妇了。”
“可是娘,女儿不忍离开你。女儿宁愿去嫁给琼洲的低官商户,也不愿意……”公主不顾他人,横冲直撞说出了心里话。
“不!”她母妃却不这么认为,“这门亲事是我在皇帝面前替你求来的,是你一辈子都难谋的最大造化!做个正妻,总好过像你娘一世做个不受宠的妃子,待的地方就和冷宫没什么两样!”
“可是娘,我嫁给其他人也能做正妻。”
“那是下嫁!能一样吗?你非要气死我?”
公主憋屈郁闷,但想到娘的心意,还是不甘不愿闭嘴了。
她颤抖的手,从母妃手中抽了回来,为了娘,她只能嫁去人生地不熟的穆国。
“娘也舍不得你,可是,我不会把大好机会白白让给其他人!”
怪不得这些日子,公主都面露愁容,只因和亲一事都是她母妃为她求来的,可她母妃所求并非她所愿,怪不得公主会痛苦,是牺牲自己还是选择不孝。
人各有困境,而祁枕弦现在的困境,是假装祁枕弦已死,眼睁睁看着夏国公主嫁入琉王家。
第二天,福佑村街道好热闹。
肖掌柜告诉她,今天送公主和亲的队伍将经过小巷,百姓可以在路上撒花欢送,凑个喜气。
明明可以直接走大路,非要经过面前的小巷,难道她们闲的么?
祁枕弦在针房里头,听着外面锣鼓喧天,好几次吓得她下错了位置,扎穿了手指。
本来不想出去的,无奈她一直状态不佳,也只能放下手中活计,不然继续扎下去手指头都要烂了。
天气正好,她来到街道两旁,楼上酒楼的客官正在往下面撒着白色梨花花瓣,花香飘散,心旷神怡。
肖掌柜看到她出来,情绪激昂拍打她的手臂:“老板你来的正是时候,听说等下和亲队伍就要经过这里了!”
不是吧?这么不巧。
祁枕弦不愿看,却被肖掌柜死死拉着:“公主穿着我们洛家的衣服穿街走巷,多有面啊!十足的活招牌!”
“你说得对,那就看看吧。”
她忍耐着不舒服的情绪,听到旁边百姓在议论:
“公主要嫁给穆国的谁?”
“是穆国的摄政王,他好像还亲自来接亲了。”
“哇,看来公主远嫁也不是一件坏事,至少位子坐得高,人还好。”
话音一落,祁枕弦就看见一头黑色鬃毛、昂首挺胸的马匹迈入小巷中,与它相伴的是一匹棕毛、眼睛巨大无比的马驹,在它们的身后跟着两列骑队。黑马上面,坐着一个戴罗刹面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