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的是“我们”,而非“他们”。
“你答应帮他,是打算以后也……”
她说不下去了。
看到陶初然明白了他的意思,林鸱淡金色的眼眸中划过一抹笑意。自从见到女王开始,他的脸上就总带着假面般的微笑,好像很高兴似的。可在影像中、二哈三花的口中,他却是个理智而冷酷的家伙,惯常面无表情,和此时简直判若两人。
“是啊,我和他约定,如果他成功,我也会加入他们,自愿被吃掉。毕竟,谁会不想和您在一起呢。”
因为过于坦荡,陶初然反倒并不为此感到恐惧。她想了想,问道:“……你也觉得,我应该被他吃掉?”
“我并不认为章纹会成功,所以您也看到,我的研究内容和他的想法并不完全相同。如果他不成功,我当然还要继续按照自己的想法来。”
好的,这一手对冲操作真是妙极了,无论章纹如何,他反正是不吃亏的。这很符合陶初然对他们的理解。
“当然,我不否认自己曾经也这样想过。毕竟您实在太脆弱了,哪怕再怎么小心,也难以预测会发生什么。”
说这话时,林鸱想到了自己被毁掉的家。一场暴雨、一次动乱、一个普通的公民就能轻易杀死她,她又这样不让人省心,喜欢跑到最危险的地方去。
他的心时时悬着。想必章纹、那些近侍、乃至于所有见过她的人都曾经有过这样的想法吧,吃掉她,把她含在嘴里、绑在心头,放到一个绝对安全的、不会受伤的地方,这样就能安心了。
可是,真的有这样的地方吗?
“不必担心。”看着陶初然又小小地往后退了两步,林鸱失笑道,“见到您之后,我便不这么想了。”
他的视线划过少女白皙的肌肤。黑发如瀑,眼若星辰,唇色淡淡,如果吃掉这样的她,该从哪里下口呢?
恐怕还没留下牙印,就抵不过心中的怜爱,从啃咬变成吮吻了吧。
这是注定会失败的计划。不过是又一个应对绝望的谎言罢了。
林鸱这样想着,也许是因为早有预料,也许是因为已经失败了许多次,所以并不为此感到遗憾。
“如果您没有想要知道的事情,那么我能问您一个问题吗?”对着少女闪着些许恐惧的纯澈目光,他无意解释自己的想法,转移了话题。
“你说。”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如此郑重其事地问她问题。之前的生活中,她需要面对的问题无非是“喜欢什么样的衣服”“今晚选择吃什么”,无上的权柄落实到她的身上,变成了和她有关的一件又一件小事,那些有关宇宙前途命运的大事反倒不会来烦她。如果不是她主动询问,也许这个世界会永远维持在初见时失序的样子。
纵使知道在她和其他人眼里“大事”和“小事”的标准不同,陶初然至今还是不能适应这样的差别。
“王上,您离开星月宫,真的只是为了解决狂化吗?”
“……你为什么会这么问?”
“只”字被咬得很重,陶初然不由得转移了视线。但也许是觉得这样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很快黑瞳又瞪向了他。长长的睫毛颤啊颤,像是脆弱的、被捏住了翅膀的蝴蝶,让人不由得屏住呼吸,然后——一把抓住。
真是一点都不会撒谎呢。
林鸱笑出了声,又在陶初然控诉的目光中收敛了声音。他感到匪夷所思,难道爱真的能蒙蔽人的双眼,让那些自诩智慧、骄傲自大的超甲级都没能看出来这样拙劣的谎言?
不、也许,只是不在意罢了。
“我不问了。”他忍不住凑近,不过是向前倾斜了身子,警惕的女王就像受了惊的小仓鼠,往后退了两步,让人控制欲肆虐的同时,又涌上一股难言的怜爱。
毕竟她太可爱了嘛。
“不管您为什么对那些实验感兴趣,章纹猜得对不对,解决狂化是借口还是别的……我建议您最好还是不要有离开我们的想法。”
林鸱的表情肃穆,淡金色的瞳孔轻柔而坚定地挟住了她的身影,让她无路可退。
这是发自内心的忠告。
“狂化什么的,没人在意。您之前发布的视频有用,不过是因为利用了只要您施舍一点点关怀,宇宙人就会感恩戴德的特性罢了。”他看着陶初然不自在地偏头,“哦,看起来您自己也知道。”
“您以为岁祭仅仅是为了缓解狂化吗?您是安定的锚点,是悬在我们眼前的诱惑,让我们乖乖在脖子上套上缰绳,自愿被掌控。狂化是我们之间难得的联结,如果联结消失了,如果您消失了,会发生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