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饱含欲望的眼神。
这对于陶初然来说是难以理解的。她自觉和母亲相比,她在情爱之事上一窍不通。对于如今宇宙中公民对她的渴望,她看做是基因的选择,是一种疾病,而并非作为“人”的自由意志。
但是现在想起来,面对这样的由生理产生的恶心追逐,妈妈是什么反应来着?
还没等陶初然想明白,林鸱就收回了那种令人毛骨悚然的视线。他低下头轻咳两声,温声道:“怎么突然……露出这幅表情?”
“没什么。”陶初然无意与他讨论自己的想法,生硬地扭转了话题,“真的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你很着急出去?”
陶初然便不说话了。
林鸱等了一会儿,看她只顾盯着房间里的常规数据显示器,没有半分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更没有要回答自己问题的意思,这才慢吞吞道。
“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
“什么办法?”
她回头了。
林鸱面上笑意幅度增大了些许,看着她道:“能不能……再对我做一遍刚才的动作?”
“嗯?”
少女狐疑地歪头,美丽的脸颊上是毫不掩饰的茫然,好像并不知道刚才自己的表情是多大的诱惑。
“就是这个。”
林鸱单手摘下了单片眼镜,露出了淡金色的眼眸。他复刻了陶初然刚刚的媚眼——眼神一翻,单眼wink,整套动作丝滑无比,往常没有情绪的空洞眼睛,在这样灵动表情的加持下也变得情意绵绵起来。
故意放电的眼睛像带了钩子,往常正经的人做起这种事来更有反差感,金色暗芒流转,相比于陶初然,他的这个眼神才算是惑人。
但陶初然没看懂。她不知道这样做有什么意义。
本不想理会,但林鸱擦了擦眼镜,重新戴上后,承诺道:“只要你再做一遍,我就带你出去。”
“……怎么出去?”
“秘密,你愿意做的话就会知道。怎么样?对你来说并不难的吧?”
陶初然看了下林鸱,尽管提出了无理的要求,但他仍然没有逼迫陶初然作出决定。和上次见面相比,他的情绪、性格都变化不大,至少从自控能力上看是这样。
可是如果真的毫无恶意,他就不会装作不知道她的拒绝了。
她眨了眨眼睛,又眨了眨。似乎在纠结。
“我不会欺负你,这一点大可以放心。只是很好奇,因为刚才你和我知道的那位研究员性格似乎有微妙的差别。你也知道融合之后,同一身体的不同意识可能会相互影响,造成情感趋同的效果。我只是想看看你是否也受到了污染。”
说到研究的问题,多荒谬的要求都会变得正常几分。陶初然有些被说服了,进入实验室以来,以防万一她隔一段时间就让小普进行检测,至少到现在她还是个纯种人类。
但频繁与人交往、乃至于肢体接触确实给她造成了很大精神压力。比如陶初然现在想想,总觉得刚才看到的会说话的触手是幻觉,实际上是海水中的化学物质和自身的精神疲劳导致的错乱罢了。
和一群疯子在一起,她早晚得疯掉。
对于林鸱这个级别的研究者来说,观察行为是判断个体状态的方式之一。陶初然如临大敌地调动面部肌肉,艰难地又抛了一次媚眼。
这次并非面对镜子,而是对着林鸱这只活鸟。陶初然更显局促,睫毛颤抖地像得了帕金森,慌乱之下更像个学妈妈穿高跟鞋的小孩子了。
但是。好可爱。
好想亲一亲她的眼角,看长长的睫毛再次如同蝶翼般翩飞;好想蹭一蹭苍白的脸颊,再次感受冰冷却弹软的触感;好想与她唇齿交叠,以她令人安心的气息为食;好想抱住她,把自己融入她的骨血……
最终林鸱伸出手来,想要碰碰陶初然的眼睛。
“你很正常,但是,不太好看。以后别这样看别人了。”
深邃的眼眸像蕴藏着旋涡,能把人吸食进去。陶初然撇开眼,躲开了伸过来的手。
林鸱的手落在少女翻着寒意的脸颊上。他收回手,在陶初然看不到的角落里,捻了捻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