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时,了顺已候在院边。
他背对月光朝二人走来,面容晦涩难以看清,缓声询问。
“夜里寒凉,二位施主前来此方小殿外可有要事?”
柳念极擅感知情绪,察觉出了顺此刻的试探与未尽之语,她恍若未闻,装出一副懵懂模样。
恒峥更是淡然,一派恭敬之态,回道。
“无事,寺里晚膳味道极佳,我二人不慎贪多出来消食罢了。”
“此地常有野猫野犬滋扰,未免误伤,还望二位施主早些回去歇息。”
了顺忠告过后,掀起眼皮不经意扫过小殿,略一颔首便先行离开。
见人走远,柳念这才与恒峥快步回到偏殿寮房。
方一进门,恒峥利落转身合上房门,还将门栓从内插上了,又移步去到窗边检查过,才靠近柳念,低声耳语。
“此寺颇为诡秘,方才的小殿内陈有刀、剑、枪一类锐利兵器,我粗粗点过,足有上千。”
两人无言对视一瞬,柳念当即读懂他话中含义。
“鸿绝寺恐有......造反之嫌?!”
云州毗邻霍州,而霍州则是盛朝北地的重要州所,霍州一旦出事,后果难以估测,就是不知这鸿绝寺属哪方人马。
恒峥眸色一暗,又接着道。
“极是如此,民间铁器受朝廷管制,寻常寺庙难有如此多兵器,那了顺也分外可疑,他恐怕已经知晓我们进了小殿,为今之计便是尽快下山,不然你我凶多吉少。”
话音才落,屋外隐约传来声响,柳念顿时警铃大作,他们恐怕难以走脱。
恒峥屏气凝神,倚在门边探出声音来源后,当即打开后侧窗户,一把将不安地柳念搂进怀里,轻抚她脑后的长发以示安慰,而后像抱稚童那般,抱着她纵身出了寮房,沿着院墙飞速往外而去。
不出多时,寮房门便被从外面蛮力打开,是五位面容肃整地僧侣,个个身型高大,肤色铜红,一眼便知是练家子,最后方赫然站着了顺。
鹰隼般的利眸左右扫视过寮房,才转身与了顺道。
“屋内无人,想是才离开不久。”
此刻的了顺一改先前淡漠神色,眸底雾兴云涌,极为阴沉,启唇吩咐。
“速追。”
此刻的恒峥已带着柳念到了鸿绝寺东侧的一处小门,了顺约莫还未将他们二人的事宣扬到寺里,故而夜里的这处小门并无人看管,只是从院内简单插上了门栓。
恒峥将怀中的柳念放下,待人平稳落地后,才温声道。
“念念,如今只能你独自下山,我需留在寺里拖住僧人。”
二人肯定是无法一起离开的,柳念也知其中轻重,郑重点头应道。
“好,我速去速回,你在寺中一切当怀柔为先,切莫硬拼。”
随后,柳念极轻缓地将门栓打开,又拉出一道小缝侧身钻了出去。
已是夜深,寺外树影绰绰,满山的枝条像是一双双延伸而出的鬼爪,恒峥望过那道模糊纤柔地背影一眼,才迅速将门从内拴好,又转而往正殿去。
后脚,武僧们沿路查探到东侧小门,却连二人的影子都未见到,其中一位颇为谨慎地武僧特地上前去将小门打开,出去巡视过周围动静,又合门回来,沉声开口。
“下山的小道一览无余,应当还躲在寺里。”
寺外一无所获,他们也不信二人能如此迅速离开鸿绝寺。
就在武僧们一筹莫展,挨间搜寻全寺时,却听正殿那边有异动传出,一群人对视后循声前去。
然柳念孤身出了鸿绝寺后,没有沿着唯一的那条小道下山,她留了个心眼儿,冒险绕进密林中。
柳念依据山势往相对平缓的东南方向跑去,须臾钻进林子中,为躲过寺中后续的查探,隐在一棵古树之下等候时机。
她嫌弃身上的衣袍碍事,干脆脱下外衫缚系在腰间,又将内里的两个宽袖绕臂束紧才继续往前探去。
行了将近一炷香的时间,眸子逐渐适应黑暗,柳念深一脚浅一脚开始奔跑。
陡然间,她将伸出的脚猛地收力,踉跄地缩了回来,定睛细看,发觉前头已没了平路,竟是一处黑森森地陡崖。
柳念不死心的绕着陡崖两端寻摸,企图找到缓和之处,本就皱起的眉头越蹙越紧,此刻再调头也已为时已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