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静更阑,恒峥漠然不答,枪头仍挑在秦刚颈间。
恒木一马当先赶到此处,随之而来的是县中几位大户及家仆,其中一约至不惑却鬓染白霜地男子目眦尽裂,举刀朝秦刚而来。
“狗贼!抢夺我田家家产,致使我父被活活气死,今日我要让你血债血偿!”
恒峥收回枪,错身站在两人中间,秦刚一副可怜样子,撑手将坐姿改为跪姿,欲给对方磕头认错。
却在低头瞬间,眼肌微缩,凶光毕露,甩袖从手中陡然飞出两枚暗器,一枚射向田家那人,一枚射向恒峥。
恒峥反应迅速将那人一掌推开,右手同时挥枪将射向他的那枚暗器打落,又一记鞭腿扫向秦刚的胸口,痛得人跪立不住,瘫软栽倒在地。
说时迟那时快,田家那人持剑前来,没有丝毫停顿,剑身笔直没入秦刚左胸,身下尘土须臾一片暗红。
山匪头子,滚地龙秦刚结束了他混账地一生。
东门已开,另外两城门留守的山匪也在阵阵喊杀声中丢盔弃甲,匆忙逃窜至山林。
卢家兄弟本欲带人进山追剿,却被恒峥拦了下来。
“穷寇莫追,如今局势不稳,流窜山匪留给朝廷的人到了再处理吧。”
加上王广义一伙,此次共擒获三百余名投降山匪,伤亡近三百余山匪,逃跑一百余山匪,镖局镖师这边无任何伤亡,仅村中青壮有几人受皮外伤,调养数日便能痊愈。
洪县内外重获自由,虽县里官府中人都被山匪悉数杀害,但百姓们的日子还要过下去,待大家小心观望过两日,商铺们又重新开了张,街市也逐渐恢复了人气。
因县中局势未稳,又无人主持大局,恒木恒峥一行被几家大户恳切挽留下来,暂时居住在易家安排的一处宅院之内,有镖局众人坐镇,倒也震慑了县里某些想要浑水摸鱼的宵小之辈。
而村中带来的青壮四十人,昨日已被放归家中给亲人们报平安,各村村民听说那占城山匪中的老大老二两人都已殒命,洪县城重归平静,数日悬着的心总算安定下来,又接连夸奖了这四十名青壮许久,说他们是为洪县百姓和周边村镇英勇抗击山匪的英雄也。
四村族长满面春光,预备合摆宴席庆祝这一大盛事,为表对恒通镖局及村中青壮的感谢,却被告知镖局众人被留在了洪县城内,于老翁家只余女眷在。
族长们遂问起回来的青壮,镖局众人何时归来,青壮们摇头不知,于是均被第二日打发到洪县城里去请人了。
再说那冯家村的族长冯大坤,此刻正躲在家中长吁短叹,嚇于出去见人。
在邻村人口中他得知那洪县已被镖局夺回,而早先他视若枭雄的秦刚竟轻易被人砍杀,如今也不知他那外甥女倩儿的现状如何。
冯大坤自是不敢去洪县探望,如若被人发觉了他与那秦刚的关联,他倚仗的族长之位怕是难保,保不准他也得被老百姓们给砍杀了。
而此刻城中,各类金银器皿自秦刚那座抢夺而来的府邸里一一被搬出,返回给城中各家大户,此府邸原属田家,现已被挂牌售卖。
那夜共同抗击山匪的县城六大户自此签订下商业联盟,而其他受到各类损失的百姓小户们,由那易家布坊牵头将数目物品悉数登记在册,再送至各家大户平摊出资填补百姓损失,此代官府之义举有利安抚城中民心,也稳定住洪县局面,不至再次动乱。
秦刚占领洪县不足一月,除去倩儿,他还另抢了一名女眷,而那位竟是已为人妇,不堪受秦刚磋磨,不久便悬梁于屋内。
后院死了个人,秦刚却丝毫不放在心上,第二日依旧与倩儿厮混在一处。
倩儿此女倒是会审时度势,当日被抢,害怕不过数个时辰便想通了,跟谁过日子不是过,她那娘老子本就一心想让她攀高枝,但县中大户子弟瞧不上她,被这山匪头子抢了也好,每日能吃香喝辣、穿金戴银,身份也尊贵,倩儿就当夫君一般好好侍奉着秦刚。
却不想这秦刚竟如此不顶用,她这城主夫人的位置还没坐上几日,他就丢了性命,现如今洪县太平,她却落得个不清不白之身,还被人遣离了府邸,让她自行回家去,她可不乐意。
听说那晚夺城之人是镖局出身,非是朝廷的,恐怕也打着占城为王的心思吶......
倩儿摇曳着身子,背着从府中顺出的轻薄家什,预备去城中打听打听。
易家借住给镖局的宅院内,起初安排了众多仆从,但镖局男儿独立惯了用不上,仅留下了厨房婆子及前院的通传。
镖局镖师们近日伙食大幅度改善,又逢幸事,各各容光焕发,恒家几位爷们不能只顾自己在城中享福,便叫卢家兄弟回去于家村一趟,将三位女眷一道接来洪县城里,两人前脚刚出门,府里后脚又有客来访。
恒木问那小仆,“可是易、郭、许、田、张、丁,几家中有人前来?”
这六大户两日间来了好几回,恒木将他们的名号都能倒背如流了。
为感谢恒通镖局的夺城之举,各家大户携众多名贵之物争相上门拜访,但均被恒木凛然拒绝,恳切表示不需任何回报。
几番推诿,大户当家人们便知这恒通镖局绝非做样子,是真品行不凡之辈,也不再拿些俗物出来丢人,只对待恒木的态度更为真切。
却见小仆摇头道。
“回恒大当家,外头来的是一年轻男子,不是咱洪县城中的人,那人自称是卢家两位爷的姐夫。”
恒木抬眸一想,那便是卢家的姑爷,卢云舒的夫君程举磊回来了。
这程举磊是个往来西域贩货的商人,一年之中有半年不在家中,但此人格外想得开,妻子卢云舒的两位胞弟皆武艺不凡,且与当地极有名望的镖局是表亲,他倒也放心出远门。
恒木忙叫小仆将人请进院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