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瑶吓得哆嗦,差点把眼前的一簇红薯藤砍断了。
“吴,吴婶,我还小,我暂时不考虑嫁人生娃的!”
“哎呀,俺就是念叨一下,夸你呢,你怕啥。”吴婶终于反应过来了,一时哭笑不得。
“小姜同志,你别怕,俺就是摸习惯了,咱队上的接生婆知道不?谁家媳妇要生了,都得喊俺去帮忙呢。”
“……”姜瑶轻轻喘口气,难怪呢,一上手摸她屁股,夸她好生养!
就没见过这样吓人的阵仗。
姜瑶埋头继续锄草。
吴婶知道吓到了她,不由扑哧一笑,“你们城里来的小丫头,脸皮就是薄哎。”
姜瑶还是没敢说话。
原本她想和吴婶套近乎,打听打听前沟岔生产队的事情,现在,她是一点心思都没了。
她埋头缩在红薯地一心一意锄草,活像一只小鹌鹑。
见她这样,吴婶又是噗嗤一笑,“行行行,俺不烦你了,这亩地归你,俺去旁边那亩地。”
余光瞅着她走远,姜瑶浑身上下紧绷的劲儿瞬间松了,心累地一屁股坐到地上。
吓死人了。
夸什么不好,夸她屁股圆好生养,这像话吗?
姜瑶举着小方锄拼命刨地,气呼呼地心想,她那是腰臀比例好,天生的性/感身材!
大家都暗戳戳羡慕她呢,哼。
庄稼地大路边。
李队长远远看着,不放心地喊了一句,“怎么样?你们几个城里娃,能上手吧?”
田静大声回应:“大队长,你放心,我们能行。”
“行,记住了啊,斩草要除根,把杂草的根锄干净了才算完。”
说罢,李队长走到地垄边上,又是观望了半晌,看女知青们锄草的动作虽然不熟练,但慢慢地都开始上手了。
这才是第一天,他不急着折腾这帮知青。
李队长转身慢悠悠离开。
姜瑶探出脑袋,瞅着上级boss越来越远的背影,东张西望,迅速捡了一块大点的石头垫到屁股底下坐着,然后冲着脚边的杂草丛一根一根薅。
她当然不会光明正大偷懒,就这么坐着慢慢干活,比一直蹲着省力多了。
她们四个女知青,一人负责一亩地,完成任务就可以各自登记四个工分。
工分可以换钱!
为了钱,姜瑶憋着一口气认真锄草,后来随着太阳渐渐高升,她慢慢就开始蔫了。
这片庄稼地视野开阔,地势平坦,四面八方都是刺眼阳光,没有一片阴凉地。
姜瑶的脸颊,很快就被太阳晒得红扑扑的,背上的衣服都汗湿了,是热,也是累的。
没有亲自下过地的人,大概永远没办法体会真实的农民生活有多辛苦了。
陶渊明说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实际上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底层农民哪有这般闲淡心境。
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这才是乡下生活的真实写照。
虽说姜瑶自幼寄人篱下看人脸色,但姜家名下有集团公司,她姑姑并不缺钱啊。
换句话说,姜瑶从小到大吃过不少苦,唯独没吃过金钱的苦!
这下地锄草,确实不是姜大小姐能干的活儿。
姜瑶累得撑不住,蹲下身伏在膝盖上,只觉得脑瓜子里嗡嗡嗡地响。
她不会中暑了吧?听说中暑必须躺下来休息的。
想到这里,她急忙站起来,眼前一阵阵发黑,晕晕乎乎地走到工分员那儿,还没说话呢,身子就向前倒。
工分员是个壮实大妈,猝不及防被姜瑶吓了一跳,手忙脚乱扶着:“哎哎哎,怎么了这是?”
“晕。”姜瑶眼睛向上翻。
大妈语气关切:“热晕了吧,快上去,到路边的阴凉地歇歇,歇一会就好。”
“……”不是,怎么不让人回知青院休息呢?
姜瑶翻眼望天,恨不得眼前一黑不管不顾晕死过去。
“小姜同志,没事吧?”附近的吴婶急忙跑了过来。
“小花。”田静和姚卫红也是急哄哄过来,一个给她扇风,一个给她递水壶。
“喝水,喝口水。”
“我没事,歇一会…就好。”姜瑶没敢靠着吴婶,扶着田静的手腕,接过水壶,却没喝水,只是贪图水壶冰冰凉凉的触感。
歇了半晌,见姜瑶还是晕晕乎乎四肢发软的虚弱模样,吴婶纳闷,摸了摸姜瑶被太阳晒得红扑扑的脸蛋儿。
“不应该啊,你这丫头身体应该挺壮实的……”
姜瑶快给她跪了,求求了,婶儿,别说话了。
她知道自己身体倍儿健康,没那么虚,但就是想偷懒歇一歇,地里的活儿她是一点都干不下去了。
姜瑶继续翻眼,晕晕乎乎靠着田静。
田静干脆道:“小花,要不你别干了,先回知青院歇一歇,反正你那活儿也不着急。”
姜瑶嗓音软软:“能、能行吗?”
不等田静应声,边上的吴婶插嘴就道:“歇一歇没啥,就是你今天的工分没得赚了。”
姜瑶心说怎么就没得赚了,满打满算,她好歹在地里忙活了两个多小时,两个多小时呢!
少说能落得两个工分吧!
万万没想到,工分员大妈看了看她的劳动成果,脸色为难,又看着姜瑶摇摇欲坠的虚弱模样,想了想,给她记了一个工分。
姜瑶:“………”
也罢,不干了,回知青院歇一歇。
她又热又累,晕得实在难受,破罐子破摔和众人挥挥手,脚步飘忽着走上大路,准备回去知青院。
吴婶不大放心,下意识想跟上去,“大队长千叮嘱万叮嘱,不让女知青落单。”
这句话出来,田静和姚卫红都听出了不对劲,“什么叫不让女知青落单?为什么啊?”
两人一时间拽着吴婶不让走。
吴婶一脸着急,又懊恼自己没把住嘴说错了话。
前沟岔前些年有个漂亮女知青无故失踪,虽说对外宣称没找到尸体,也没找到任何线索。
但实际上,当初公安同志漫山遍野搜索时,曾在草丛间捡到一片破烂布片。
正是那女知青身上的衣物。
知道这隐秘的人并不多,吴婶就是其中一个。
出了这一桩丑事,当初闹得沸沸扬扬,却仍然没抓住是哪个畜生动的手。
整个红旗公社都知道这事。
但下乡的知青们不知道。
倒不是队上的社员们存了心故意瞒着,当年这事发生在60年,现在66年。
过了这么些年,有人已经忘了,有人还记着,然而没人主动问起,又有谁会刻意提起从前的丑事?
姜瑶浑然不知吴婶和田静姚卫红之间的拉扯争执,她累得要死,一个人走在回去知青院的乡间小路上。
乡间的小路草木纵横,行走间尘土飞扬,风从遥远的地方吹下来,带来滚滚热浪。
这时候姜瑶的脸颊下巴热得都是汗,擦一把汗,转过身眺目远望,绿油油的庄稼地一望无际,又一阵热风吹来。
犹如风吹麦浪。
姜瑶苦中作乐,欣赏了一下眼前的风景,然后抬脚继续回知青院。
途中,她遇见一片浅浅的湖摊草丛,两只嘎嘎叫的野鸭子在密密草丛间穿梭而过。
野鸭子?
姜瑶心脏陡然跳了一跳,不知怎么想的,抄起背篓就追,钻进半人高的草丛,动作迅疾猛烈之让鸭躲闪不及!
一口结实大框从天而降。
她一屁股坐到倒扣的被罩住的鸭子激烈撞击的背篓上,短短一瞬间,彪悍地罩住了一大一小两只野鸭子。
前所未有的成就感充斥了姜瑶的脑海!
姜瑶淡定地撩了撩额上的碎发,左右观望许久,密密草丛间没有人影,没有任何动静。耳边只有簌簌风声。
她心念一动,借着屁股底下背篓的掩护,被罩住的鸭子挪进去了空间,再从空间挪出来,两只活蹦乱跳的鸭双双噶得无声无息。
活鸭瞬间变死鸭!
妥了,一会就去和大队长请假,下午进城去收购站,把鸭卖了换钱。
姜瑶算盘打得叮当响,抄起背篓,把两只噶掉的野鸭子装进去,揪了一把草丛叶子遮掩,高高兴兴钻出了草丛。
然而乐极生悲,下一秒她猝不及防撞到了一个硬邦邦的人影。
“谁啊?”姜瑶吓一大跳,这人怎么走路悄无声息的。
抬头一看,不是别人,正是人人避之不及的地主崽子谢云洲。
姜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