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
“那天晚上,你们在聊就业的问题。”
关于就业,齐麟的想法一直都是消极的,她怕招聘单位会嫌弃她的出身,同样消极的还有年有为,尽管他已经很优秀,但他总是会在实习面试的时候输给关系户,几次失败后,多少有些麻木。
季如烟是纯粹的理想主义者,哪怕她的出身在京市这种遍地龙凤的地方也不值一提,但她的眼里始终有光,有对未来的憧憬,有一张属于她和裴之声的梦幻蓝图。
齐麟一直记得,她当初说,希望有才之士能在自己擅长的领域发光发热。
年有为笑了笑,又叹息道,这世道该对真正有才华的人公平些,而不是让资源都被顶层人士瓜分完了。
裴之声沉默了很久,才说,“那就让那些人把资源都吐出来。”
“阿声,你太单纯了,站不到那个位置,就办不了这样的事。”年有为苦笑,“而人总是会变,哪怕有一天,我们中有人能站到那个位置,可能也会同流合污的。”
于是得到了一句异口同声的回应。
季如烟,裴之声:“我不会。”
“学姐。”齐麟从回忆中走出来,“你愿不愿意相信,他真的不会跟那些人同流合污。”
季如烟避而不答,“你坐过孤霞山的缆车吗?”
·
裴之声再次进了裴汶永的房间。
迎来了一顿真正的鞭笞。
鞭子和木棍接连落在他背上,难得穿了件白衬衫,却晕出条条血痕。
“裴家人,不护着自己的大哥,成天跟外来人面前打肿脸充胖子。”裴汶永得知今天在裴氏科技发生的事,气不打一出来,用力将鞭子甩在裴之声的背上,“衰仔啊!衰仔!”
裴之声双手紧握成拳,一声不吭地挨着这顿家罚。
当着员工的面驳了裴志兴的面,而裴志兴还是以裴汶永代理总裁身份去的,对裴汶永来说,他就是在打自己的脸。
“我还没死,你就惦记着把裴家人都赶尽杀绝了是吗?!”裴汶永双唇抖动着,喷出些许唾沫星子,“我当初把你捡回来,不是让你兄弟残杀,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又是几鞭下去,裴汶永力竭,瘫倒在地。
何力冷着张脸,全程没有求情,只是在裴汶永倒下时,上前把他扶起来,坐在轮椅上,劝了句,“老爷,身体要紧。”
裴汶永发泄够了,跟赶走一条狗似的摆摆手,“滚出去。”
裴之声咬着牙起身,自始至终没有说过一句话,背上伤痕累累,血色绽开,他也没有佝偻着背脊,身姿挺拔,矜贵自持。
出了房间,他看到了走廊尽头的何言。
有监控在,两人没有太多交流,只在错身时,听到对方一句调侃的笑。
“阿声,你我扯平了。”
“痴线。”
“你去哪?”
“观景。”
“边个才系痴线啊?”何言低低反驳道,似自言自语。
裴之声没有回房间,也没有换衣服,从裴汶永的房间一直走到别墅区外,被染红的白衬衫不知又引来多少目光。
他不在意。
从别墅到半山腰缆车乘坐点还有很长一段路,裴之声后背的伤口被汗水浸着,发疼发痒。抽烟或许可以缓解疼痛,但他口袋空空如也。
坐缆车的人不多,他甚至不需等待,挑了辆空的进去。
这夜晚和平时没什么不同,夜景也早已看腻。
裴之声来来回回不知道坐了多少遍,直到工作人员提醒他这是最后一趟。
缆车缓慢下行,他靠在座位上,神魂落魄,路上有零星灯光,朦朦胧胧能瞧见旁边的一条上山轨道。
季如烟早在两小时前就和齐麟坐了一趟,两人分别后,鬼使神差地,她又回到这里。
“小姐,这是最后一趟上山的缆车了,待会儿下山你得自己搞定咯。”工作人员用港普跟她说。
“好的,谢谢。”
毫不犹豫地进了缆车,季如烟依靠着车壁,脸色有散不去的疲倦。
大概是误触到手机,屏幕亮了。季如烟垂眼看过去,时钟数字跳到了9:20。
九月二十日,裴之声的生日。
忽然,她抬起眼,坠入一双深沉的眸。
上下山的末班缆车,失落男女交错而过。
又同时,回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