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知惜侧躺在柔软的床上,扎着低马尾的头发,因为动作松开些蹭着贴床的侧脸,房间角落的空调低频地嗡鸣着,拉开窗帘的窗外散着橘红的霞光,夏日的蝉鸣很含糊地透过窗缝闷闷地穿进来。
夏知惜的脸染上些许霞光,她蹭了下床,划拨开通话,将听筒移到耳侧。
“喂。”
对面的背景音有些吵杂,少年的声音却清晰带着一贯的懒散,含着些笑:“大摄影师,总算回家了?”
夏知惜眨了眨眼,心想哪儿来的总算啊:“也就一个多小时。”
沈谕瑾笑了一声,声音有点低:“他没为难你吧?”
夏知惜莫名想起席宥钟那新婚礼物发言,面色有点红,她揪了下手边的被子,声音带上点含糊:“没有。”
声音有点小,沈谕瑾大概没听清,在对面懒洋洋地‘嗯?’了一声。
夏知惜翻个身趴在床上,对着听筒说:“没有为难我,席叔叔还拎了礼物上来,女士腕表,香水和丝巾一堆东西,给纪女士都吓一跳,她还说你舅送礼和发洪水一样。”
她听见对面那人发出很轻地低笑,没忍住小声喊了下他的名字。
“嗯?怎么了。”
“喜欢你,最喜欢你了。”
这声告白显然防不胜防,听筒对面静了一会,传来沈谕瑾低而轻的一声:“我也最喜欢你。”
夏知惜余光瞥到摆在房间地毯上的投影机,脚在床上划了下,抿着唇,没忍住问:“你为什么不和我说,去年送我的生日礼物,那个二十四小时的影像,是我出生那天的天空模拟?”
对面又是一静,随后传来沈谕瑾略显无语的:“他连这也说了?”
夏知惜撇了下嘴:“怎么,你自己不说,还不让别人说了?”
沈谕瑾笑了一声:“是我不对。”
对面又安静了一会,才传来沈谕瑾带着些回想般飘远的声音。
“那时候我已经发觉自己喜欢你了,一直在想怎么让你喜欢上我,暗搓搓忙活了挺多事的,这个影像就是一个,”沈谕瑾说到这顿了顿:“其实影像做完我就有点后悔了,毕竟我那时,很想你发现我喜欢你,又怕被你发现。后来又想到,不管你喜欢不喜欢我,送你这种我自说自话搞得影像,还特意说出来,怎么样感觉都会让你困扰。”
“所以最后我没开口,只要确认你喜欢就好,背后我藏着的心思,其实不太重要。”
这么剖解内心的细腻话,沈谕瑾很少说,他说完颇为不自在地轻咳一声说:“这么解释,你能消些气吗?”
夏知惜听着耳畔,少年冷质却透着温柔的声音,在他的话语中,仿佛看到过去某些时刻,他因她而起的。许多纠结而复杂的心绪。
她的心脏忍不住因为他的困扰而悸动,像是泡在夏天被阳光照射得温热的汽水里,冒着泡又热乎乎的,同时又因为傍晚那场谈话了解到的事情,而感到轻微发涩。
她忍不住想,她怎么就没能早些发觉,沈谕瑾是喜欢她的呢,这样她就能早些给他回应,让他不要一直那么纠结不安了。
她又想,这么好的沈谕瑾,在沈家是怎么渡过每一天的呢?有时候会不会觉得孤独呢,又会不会很累呢,他因为所谓的天赋,在很多方面都得到人的称赞,但是哪怕夏知惜也清楚,想要在一个领域学有小成,需要的不止是天赋,还有自身尽力而为。
夏知惜在摄影方面的天赋也高,在正式接触后两年就在中型展览卖出了第一个系列的摄影册,每一回摄影的出彩,都建立在她的思考,和闲暇就抬着相机,在光影和自然中乱串,为了一张理想的照片反复调整数值,等待上很久。
因为这是夏知惜喜欢的事情,很多时候只感到喜悦,但有时也会让她感到稍许疲惫。
她小时候因为不希望纪暄研忙事业的同时,还要为她耗费太多心思,主动参加过很多兴趣班,把周末的时间占得很满,她学过两年形体芭蕾,接触过巴西柔术,也上过钢琴课,入过素描班。
这些大多数都是打发时间用的,她很少会感到有趣,上课如上刑,也就囫囵打个基础。
老师一询问相关评级的比赛,她第二天就会想把课退掉,但因为每回这时候,课程还有几节没上完,而没办法做到,后面的课程她还要认真敷衍老师对她参加评级的鼓励,她就会更加的难熬了,自然也很少能学有所成。
她不懂沈谕瑾要在那些不感兴趣,甚至被迫学的东西上大多都学有所成,心理上到底会遭遇多大的折磨。
夏知惜仰躺在床上手中不自觉比了几个手势,等她的动作停下的时候,她盯着映着霞光的天花板怔愣住。
她记得这个手势,是以前上手语课,有人询问老师,有没有什么祝福语时,老师比划的一个。
意思是[祝你顺遂无忧]
夏知惜下意识摸了下胸口的无事牌,恍然地想,原来,沈谕瑾是用这种心情祝福她的吗?
心里就像塞满了对方,珍惜和喜爱,要溢出来了。
“夏知惜?不想和我说话了?”
耳畔的听筒传来沈谕瑾有些疑惑的声音。
夏知惜下意识嗯了一声,又说:“我没生气,就是不小心迷糊了一下。”
沈谕瑾顿了下说:“困了?要先睡一会吗?”
夏知惜摇摇头,贴着听筒说:“我不困。”
她扯了下被子,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想和你说话的。”
听筒又传来一声笑,两人还没开口再说什么,沈谕瑾本来有些吵杂的背景音,传来很大声的呼喊声,夏知惜仔细听,好像是有个社牛用仿佛中彩票的声音呐喊沈谕瑾的名字。
夏知惜愣了下:“有人在叫你。”
沈谕瑾嗯了一声,对面传来轻微的摩擦声,像是沈谕瑾听筒没离耳朵,移动身子,冲人做手势。
沈谕瑾:“是我舍友喊我。”
他又简单解释了一下:“我们刚刚陪那个同学去修电脑,现在大概修好了。”
夏知惜听到这愣了下:“陪那个同学?你们不是干架了吗?干完架还陪对方来修电脑?干架结束,友谊降临?”
对面那人静了下,随后没忍住笑了好几声。
夏知惜眨了下眼,在对面的笑声里恍然明白了些什么。
她抿了下唇,很有道理地说:“你不是说对方用笔电抡你脑门吗?”
沈谕瑾笑得咳嗽一声,声音带着笑:“误会,是我没说清楚,他确实是快要抡我脑门上了,只是当时我坐他边儿上,他一着急倒电脑上的汤水,拎起来甩的时候没轻重,差点砸我头上了。”
沈谕瑾说完,他那边传来一道陌生的男声,饱含热切:“瑾哥!咱来迎接你进店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