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了眼时间,下午14点27分,沈谕瑾呼出一声气,抬头看了眼天,天从前天开始就暗暗的,但一直到现在都没能下雨。
沈谕瑾返回大厅,先和席宥钟说了一声,又打电话找了名沈家的司机,让他送他去个地方。
宴海北区,某处三层平房。
平房属于民建,一楼地板贴着白色大理石,房顶都刷着白粉,还挂了小天使的白粉边饰,从一楼进去,就能瞧见一挂墙的大液晶电视,下头零零散散摆着几张风格不搭地木质长沙发,摆电视对面那墙建着白色大理石台面的前台,后头吊着黑字体立体大字,良心金融公司。
沈谕瑾收回打量的目光,抬步往前台边儿的楼梯走,这三层楼还挺讲究,楼梯边还带个电梯。
目的地在二楼,沈谕瑾瞧着那显示停在二楼的电梯,不难看出上去那群人靠的什么上楼,他一言难尽地收回目光,踏上大理石楼梯。
沈谕瑾踏过后半段的水泥楼梯,走到二楼纯建筑中风格的粗糙水泥楼层,才踏上二楼,嘎吱踩响一还扎着铁钉的定脊木板。
“谁?”进来的大厅烟雾缭绕的,蹲地板嗒嗒抽烟的几名肌肉大汉凶恶地看来。
沈谕瑾靠着墙懒洋洋说‘我’,紧接着抛手把随手从沈家拿的一条烟扔过去:“接着。”
蹲得最近的大汉随手一接,低头一瞧,瞪大双眼,卧槽一声。
其他几个也停下吞云吐雾,探头一瞧,没忍住也跟着卧槽起来。
“流金岁月,整的?”
“那啥,这空盒能给俺吗?俺突发怪癖,热爱收藏。”
“我呸,你个丢三落四的小子,还热爱收藏笑死个人,你先把丢我床边没了一只的袜子给收走吧!”
不光说,后来还动手了,几个老大个年岁不算小的青年,互相拉拉扯扯滚成一团,你拉我一下,我踹你一脚,小学生一样嘟嘟囔囔叫着‘我的,我的。’
个别冷静的喊着:“烟都能分一盒,别拽盒子,坏了怎办?诶呸!那个龟儿子把鞋板子往我嘴里塞,给我起开!!”
还有难以冷静的:“哪个龟孙险些踹我蛋了,等等,等,等!!!别挪脚了,我的蛋!我的蛋!啊!!!!”
喊声凄厉,直上九霄,惊得麻雀吱哇,可怜这位同志的伙伴压根不管他和他蛋的死活,还在哪儿你拽我我拉你。
沈谕瑾没管他们突然吵闹的动静,问他们:“秦哥呢?”
大家对这金贵的少爷因一盒烟瞬间顺眼无数倍,慌乱中都没冷待他,还伸手给他指了指半开的一间屋子说:“那儿呢。”
沈谕瑾也不管他们了,拎着手里的东西往屋子走。
进了屋子,沈谕瑾先看到的不是秦曜,而是趴在空荡荡的屋中间一位身影狼狈的中年人,那人穿着沾灰的白上衣,灰色老人裤,面朝下跟死了似的昏着。
沈谕瑾清楚这人是谁,靠过去,用穿着的棕色皮鞋尖抬起那人的头,脸部除去额头,和这人外露的手臂一样,没有新增的外伤,其他的伤口都带着红药水,显然是前天和夏知惜她们互殴来的,而这头上的参血的红痕怎么来得显而易见。
这人也真是胆小窝里横,老大岁数被吓唬几下,鼻涕连着眼泪糊得满脸。
沈谕瑾略感嫌弃地撇开脚,那人的头咚一声和沾着灰尘的水泥地亲密接触。
“嗤,”前头传来声笑。
沈谕瑾抬头看过去,见着剃着寸头靠着房间小阳台门框抽烟的秦曜。
秦曜长着内角锋利的单眼皮,五官冷硬,右边眉毛后段上有一道斜切的红色增生,身材壮硕,打眼瞧着就像个凶恶之徒,忍不住让人思考这人衣服下边是不是满身虎头蛟龙的纹身。
“大少爷,你那眼神,瞧狗呢?”
沈谕瑾摆摆手:“哪能呢,狗善良多了。这玩意不配。”
秦曜挑眉,那增生跟着跳了下,能直接吓哭小孩,说得话倒诡异地和蔼,像和吾家有儿长成的大哥似的:“那只小狗你还养着啊?你舅让我送去,我还说你不会乐得养这玩意呢,麻烦得不行。”
沈谕瑾点点头:“养着呢,叫小羊。”
秦曜一脸不解:“小羊?”
“嗯,大名是痒痒挠。”
秦曜喷笑出声:“你这缺德货。”
沈谕瑾耸了下肩膀,也弯着眼笑了笑。
秦曜走过来看了那男人一样,伸手指了指外边和沈谕瑾说:“换个地方聊。”
两人往二楼的大阳台走,路过大客厅的时候,那几个小伙已经分开了,也不知怎么商量的,这会儿在那嘿嘿嘿地数烟,你数一遍,我数一遍,轮着来,像是心理年龄零字开头的屁大小孩。
秦曜好奇地瞧了眼,看到烟名的时候,转头瞧身后的人:“你带的啊?沈家储物室拿的?”
“是,”沈谕瑾点了点头,又把手里拎着的袋子给他:“诺,这给你的,我看只剩一条就拿了。”
秦曜拿过袋子,拎起盒子一看,盯着黄盒上头的人头像和2018数字沉默了。
秦曜咳了一声:“大少爷,这怎么好意思,我是说,那些老头…真的不会骂街吗?”
沈谕瑾摆摆手:“我又不抽,我舅也不抽这个,沈家监控他们调不到,要骂也骂不到我头上。”
秦曜凶恶的脸上露出一个居然能看出真诚的笑,他伸手就把袋子夹咯吱窝里说:“那哥就先谢谢你哈。”
两人抬步往阳台走,关上二楼最精致的彩窗落地玻璃门,杵着水泥围栏说话。
“那玩意按照你说的吓唬了,估计不再敢去找那母女俩的麻烦了,”秦曜嗒嗒又点了支烟,吐口烟感慨:“这玩意真不是个东西,我就说了,那母女俩欠债十万,现在滚利十二万,一直还不上本金,听说他是那女的男人,让他这好爸爸还本金,一个激灵什么都说得出口。”
秦曜眸色冷下来,随手把烟摁灭在水泥面上:“他居然说那女人是卖的,他就是缠一缠,想娶她才说胡话,真是活得久什么恶心的东西都见得到,我险些就没忍住揍他了。”
“我把他俩结婚证复印件拍那蠢货脸上,他还惊叫着说他俩上法庭了,很快就离婚了,那女的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秦曜嗤笑一声:“说完还一直给我磕头,求我绕了他。那女的怎么就遇到这么个畜生玩意。”
“刀剑舔血的阴孙我都没这种不要脸的恶心,最后没忍住劈了他肩膀给他劈昏了。”秦曜叹声气,又问一直没说话的沈谕瑾:“你让我这么威胁,那母女俩同意啊?”
沈谕瑾也靠上围栏说:“我前天和上学那孩子谈过,高考后她就带她妈去别的城市了,这几个月别让那孙子反应过来就行。”
秦曜点了点头:“那行,我记着了,我会帮忙留意这蠢货的。”
沈谕瑾说完,看了眼外围低矮的自建房屋,这片地方是安海区没有规划的地方,依然带着北区萧索落后的味道,他没忍住问:“秦哥,你真的不继续做我舅的保镖了?”
秦曜也看着外边低矮破旧的建筑,笑了一声:“等等吧,我还在还人情呢,现在席先生身边比以前安全,暂时用不上我。”
“行,”沈谕瑾叹了声气:“我舅应该也和你说过吧,你想回来随时欢迎。”
秦曜笑着拍了下沈谕瑾的背,说了声‘谢了’,咚一声,给人打得咳嗽一声。
“哎哟,一时没收力气,忘了你比席先生金贵了。”
沈谕瑾倒抽一口气,声音都抖了一下:“金贵个死…,一般人你这一下都能出内伤了,冤枉谁呢?”
秦曜没忍住哈哈笑了几声。
沈谕瑾皱了下眉,回身正想出阳台,结果正正对上一双眼睛,他无语地仔细一瞧发现居然有五六七八双。
他看着那几个贴着玻璃门好奇地探头探脑,鼻子都压出圆,好似这样就能看清楚外边,听清楚声音的弱智,有些无语:“我先前就想问了,你到底还的什么人情,像无脑□□似的。”
秦曜挠了挠头:“合法的借贷呀,就是利率擦边,这我老战友弟弟的公司,我也不晓得那孩子为什么搞这东西。”
沈谕瑾无力吐槽,随意摆了摆手,突然他兜里的手机震动一下,他顿了顿,迅速取出手机。
下一刻,秦曜就见本来还面色放松的少年,面色紧绷,丢下一句他有事先走了,就歘地拉开门,在门外一片,偷看不着还被狠狠擦鼻子的哎哟卧槽里,头也不回地往楼梯走。
秦曜愣在原地,百思不得其解,他心想,这孩子怎么露出了,他前上司被他老婆踹了,还被离婚的时候的那种表情???
他挠着头,脑子都要打结了,一时不懂自己应该纠结,这算是在他眼下长大的孩子恋爱了,还是这娃娃长这么张脸还能给踹了。
最后他仰头看天一眼,选择低头拆他咯吱窝下夹着的大金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