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后的日子,随着期末的到来,过得飞速,不留神就跃入六月。
高考清场,高二得了三天假,返校那天正巧是周六,偌大的学校只剩高一高二和初三上学,陡然空旷许多。
高二楼连着的高三楼栋底下,还残留着风卷残云般的纸屑,撕扯得破烂的试卷和书本,发泄着其主人三年来的压抑,迎接来痛快的自在。
高三楼栋空旷一片,几天前还一样,在上课后门扉大开或紧闭的高三班级门,现下望去,皆是洞开,教室空荡一片,只留有桌椅依旧。
夏知惜坐在窗边的座位上,耳边是英语老师急速的讲评声,向来专注的她难得有些出神,握着笔侧头看向高三楼栋。
高三楼栋,走廊空旷,金色的阳光穿过回廊,层叠照在楼栋表面,灿烂一片。
夏知惜眼眸微动,瞧向熟悉的四楼栏杆一角。
那里理所当然地不见那抹熟悉身影。
理所当然…
夏知惜在心中默默嘀咕着。
夏知惜很平淡地看着空荡的高三楼栋,怔怔出神。
身旁突然传来李思乐喊她名字的声音。
“知惜,你、怎么了?”李思乐声音有些轻,语气中含着几分担忧和疑惑。
她没怎么了啊?思乐怎么这么问?
夏知惜疑惑地转头看过去。
她陡然发现,她眼前模糊一片,桌椅黑板,在水光下晃动成扭曲的色块。
她眨眨眼,温热的液体顺着面颊滑落。
夏知惜这才发觉,她面颊有些痒,指腹碰上去触手都是淋漓的水光。
夏知惜愣了下,心想。
她哭了?
为什么?
因为毫无实感的感知,在看到高三空荡的楼栋时,终于被锤出痛感,那很早就存在的事实,泛着酸地涌上来。
从今天开始,她再也不能在宴海一中很平常地见到沈谕瑾了。
偶尔随意地一撇眼,在对面走廊捕捉对方身影的时刻,从偶尔,变成不可能。
放学后结伴去浮水巷吃饭的时光变成不可能。
去回廊买饮料正巧碰见沈谕瑾的次数变成不可能。
那段经历了数百天的普通日子,在沈谕瑾跨过人生又一道转折的时候,变成了脑海中的回忆。
明明没什么可惜的,明明没什么好哭的,明明放学后,敲开1202的房门,她还能见到穿着常服来开门的沈谕瑾。
夏知惜却在这一刻停不下地落着眼泪。
她无声地哭着,李思乐有些焦急地询问她,身后的王致行用笔戳她的背,周围别的同学也无声地看过来。
她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台上的田老师注意到这边,瞧到夏知惜通红的眼睛,停下讲评,他往这边走了走,问夏知惜是不是身体不舒服,需不需要去医务室。
夏知惜吸吸鼻子,有些尴尬,她摇摇头拒绝。
田老师也没说什么,让夏知惜难受就去医务室后,敲了敲黑板,让大家注意力集中,就继续评讲了。
夏知惜接过李思乐递过来的纸巾擦脸,又和李思乐说了几回自己没事,对方这才放心地继续听课去了。
夏知惜握着,因为浸透她的眼泪,变得湿软的纸巾,冰凉的触感贴着她的掌心。
她再次看向高三楼栋,目光触及栏杆那一隅,热烈得刺眼的阳光时,那一刻夏知惜思绪一顿,怔然地明白些什么。
她想。
她好像是喜欢沈谕瑾的。
五月去过北山寺后,两人之间的相处没发生特别的改变,只在偶尔两人独处的时候,他们对上眼睛时,夏知惜会莫名觉得有些不自然。
但因为五月后,高三的进程越发忙,午休时间段时常被老师用来小测,三人组去浮水巷吃饭的日子都时有时无。
他们两人独处的时候更是稀少得不行,而后时光一晃,高三就迎来了高考。
想来是摆脱了高中焦急的时间感,平日里大早上就回消息的人,昨晚倒头睡了个痛快,直到上午九点才给她发来消息。
一只臭狐狸:【早上好,大摄影师。】
一只臭狐狸:【小狐狸挥手.jpg】
现在正是大课间时间,夏知惜做完操回来,拿出手机就瞥到这条五分钟前发来的消息。
她看了眼时间,还挺意外沈谕瑾现在就起了,她还以为他最起码要睡到十一点呢。
她想着就意外地问了一嘴。
对面回得挺快。话里带着几分怨念,像是委屈地和她抱怨。
一只臭狐狸:【是啊,九点被小羊踩醒了,给他横着踩了两三回,现在肚子还有些疼。】
夏知惜:“……”
小羊怎么突然这么凶残,它一般不吵人呀。
她正想着,沈谕瑾就解答了。
一只臭狐狸:【秦姨越叔太惯着它了,起不来床也没关系,估计它每天都这个点左右醒,然后咬牵绳找人遛它。我等下遛它,顺便送便利店那去,正好问问秦姨,最近它都养了些什么习惯,要是有些不好,这几个月要想办法给改了。】
沈谕瑾因为高三下课业过于繁忙,小羊的大部分用品都送去了越家,小羊基本都住在那边,只在它找沈谕瑾的时候,才会被送回来呆一晚。
夏知惜看到这,给沈谕瑾发了个连连点头的表情包。
她又瞅到那句送小羊过去的话,有些疑惑,毕竟小羊昨天才给送回来,今天又送过去做什么?
她想着就问了。
沈谕瑾回得挺快。
一只臭狐狸:【班里的毕业聚会定在今晚,指不定几点能回来,本来说是这几天,没想到定在今天,只能再麻烦秦姨他们一晚了。】
应该是小羊闹腾得厉害,沈谕瑾发完这话,和夏知惜说了一声,就下楼遛小羊去了。
夏知惜定定瞧着毕业聚会这几个字,心下还有些空落落的,情绪也带上闷闷不乐。
她想到几小时前,划过她心头的想法,垂头扣扣手机背,正想点开浏览器。
她又想到上回看过浏览器引发的尴尬情景。
她蹙眉想了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