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放轻哼一声,付青橙默了一秒,她低下头继续吃饭,心里却不受控制地想,盛放这副唯我独尊的样子,真是一点都没变。
——和六年前,她第一次遇到他的时候一模一样。
那个时候,付青橙还在附中读初二,那几年是他们家日子最好的时候,付青橙每天由司机开车送去上学,衣服鞋子都是市面上最新的当季款,她学习好,长得漂亮,在家里受宠,在学校也是老师和同学喜欢的对象。
十三四岁的少女,和她差不多年纪的女生还是一副豆芽菜的时候,付青橙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肤白胜雪,学校有男生对她表示好感,还偷偷骑车跟在她家汽车后面,付青橙那个时候没有谈恋爱的想法,觉得很烦,每次看到有人跟踪,她就吩咐司机在市区绕路,甩掉这些男孩子。
偶遇盛放,是在一个周五的下午,在成功摆脱那些男生的追踪后,付青橙下车买蛋糕,她拎着东西,途经一条巷子,忽然听到里头传来一声很微弱的撞击声。
不同寻常的声音吸引了付青橙的注意,她悄悄走过去,还没靠近巷子口,又听到里头有人恶狠狠地说。
“跟了这么久,总算找到这个机会,啧,看这身段,咱们可得好好给TA点颜色看看...嘿嘿...”
难道有人跟她一样被跟踪了吗?
付青橙心里一紧,担心巷子里的女孩受到伤害,她拿出手机打110,然后又打电话给司机,叫他喊人过来帮忙。
她自己则探出脑袋,观察巷子另一头的反应。
被两堵砖墙包围的巷子没有路灯,光线昏暗,付青橙模糊看到一个被人提着按在墙上的身影。
好几个人头攒聚在一起,有人伸手将烟头摁灭,挥手跟身后的人做了个动作。
“上。”
被按在墙上的人一动不动,付青橙心里提了口气,她也不知道从哪儿生出一股勇气,口张开,冲着巷子里的人大喊。
“警察来了!警察来了!”
被按在墙上的人身形一动,他侧过脑袋,看不清人影的巷道,身后的几个人面面相觑。
啪嗒。
一簇打火机的火苗在巷子里腾起,几个作恶的男生甩着打火机盖帽,仔细听了一会。
“听出声音是从哪传来的吗?”
“那边...”有人手指巷口,咂嘴,“是个妞的声音。”
付青橙太阳穴突突跳动,抓起蛋糕盒子,她反身往回跑。
风声呼啸刮过耳廓,身后乒铃乓啷传来扭打的声音,付青橙捂着胸口喘气,等到了转弯的路口,她哆哆嗦嗦拿出手机。
喀嚓——
骨头断裂的声音从巷子里传来,付青橙的心瞬间提到嗓子眼,她身子颤了一下,手机没拿稳,掉在地上,碎了。
是刚买的苹果,付青橙心痛了一瞬,她蹲下身子正准备捡,身后有道影子晃过,一只手拦在身前,伸出食指和大拇指拎起手机。
鼻尖掠过清淡的烟草香,付青橙心跳加快,咽了口口水,她低着头,不敢看身边的人。
男生停在她旁边,高大的影子将她罩住。
付青橙欲盖弥彰地抱住脑袋,过了两秒,她听到男生开口。
“这是你的吗?”
男生声线低沉,付青橙后背一凛,还没反应过来,男生绕过身侧,和她一样半蹲下身。
“这是不是你的东西?”
他的声音还是跟刚才一样低哑,付青橙不敢转头,她咳了一声,低眼看脚边的地砖,“不是我的。”
“是吗,那这是什么?”
感觉到自己的头发被人轻轻一扯,付青橙捂着脸转过头,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掌出现在眼前。
修长,白皙,遒劲有力。
男生手掌朝上,一对橙子形状的发夹躺在他的手心。
付青橙摸摸自己的头发,不知道什么时候别在鬓边的发夹掉了。
“一模一样,还说不是你的?”
见她看过来,男生原本低垂的脸颊忽然笑了两下。
慢条斯理地拍了拍裤子,男生单手扶着膝盖起身,站在路灯明亮的光线下面,他懒散地靠着灯柱,手里把玩着她的发夹,眉梢微挑,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
司机这个时候带着警察赶过来,付青橙和男生被带回警局,和他们一起被带走的,还有那几个在巷子里行凶的人。
他们被带到不同的房间做笔录,付青橙这个时候才知道,捡她发夹的男生就是巷子里被提着身子按在墙上的人。
只是最后受伤的人不是他。
给付青橙做笔录的是个女警,结束后,她被带出房间,打开门,正好遇到同样做完笔录的男生。
巷子里斗殴,事件可大可小,付青橙不知道那个男生什么来头,只看到陪在他身边的还有几个西装革履的男人。
付青橙有时候被付行山带去饭局蹭饭,根据衣着,她判断这几个人一定是某个行业的大佬。
果然,这个念头刚在心里浮起,她就听到旁边的女警和同事小声吐槽。
“这不是胡成刚律师吗,业内大佬...这种小事也用得着他出面?”
“什么小事,你知不知道今天被围攻的人是谁,高远集团的二少爷,胡成刚是他们集团的御用律师,小少爷出了事,他不出面谁出面?”
付青橙做完笔录,但是还不能马上走,女警和值班的同事点了晚餐,也许是出于关照心理,她特意走到休息区,问付青橙吃不吃牛肉面,吃的话可以帮她带一份。
折腾了一个晚上,付青橙其实挺饿了,她看着女警,想说好,余光一瞥,发现那个小少爷正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他和被他揍的满身伤的那群不良少年都还是未成年,警局不立案,罚他们每人写一千字检讨。
现在他手里拿着笔,坐在休息区的长椅,正对着一张A4纸慢悠悠地落笔。
付青橙觉得他挺没礼貌的,怎么说自己也是帮了他,他好像一点要道谢的意思也没有,现在还这么直盯盯地看着她,是在怪她害他写检讨吗?
“不,不用了,我对牛肉过敏,我吃蛋糕就好了。”
付青橙举了举手里的小盒子,嘴边拱起个笑,“谢谢。”
那天的事在付青橙的记忆里并不美好,所以离开警局以后,付青橙没有再去想那天的一切,她自动把这段回忆断联,久而久之,似乎也就真的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