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今以后,我便是禁军统帅,尔等见符如见人,听我号令。”
整齐划一的叩拜声中,胸腔像被一点一点填满——
从今以后,他终于正式拥有属于自己的力量了。
*
痛。
即便深陷黑沉的睡梦中,依然能够清晰感觉到断筋裂骨般的剧烈疼痛。尖锐狠厉的刺痛之感先是在十指指尖上乍起,经由手指、手背迅速蔓延至整副四肢百骸。
每一根手指像都像被锋利的铡刀狠狠铡过,火辣辣的炽烈剧痛在双手间陡然炸开。
眼前模模糊糊隐隐绰绰,袁淑珍仿佛恣意慵懒地坐在前方不远处,捻着茶盖撇去盖碗里的浮沫,动作轻缓而优雅,薄唇微启,吐出两个字:“行刑。”
面目狰狞的典狱官自黑暗中走来,枯瘦的五指在黑暗中凌空一抓,拈起一根细小的长针,在她面前晃来晃去,在她清晰可见的恐惧中朝指甲的缝隙里用力扎了进去!
她仿佛能感受到十根指骨在皮肉下寸寸断裂,手腕被施刑之人托起,故作怜惜的声音仿佛被蒙上一层薄纱,朦胧飘忽,听不真切。
“啧啧,真可惜啊,这么好看的一双手弄成这样,往后怕是再也施不了针把不了脉了吧?空有一身医术却没了手,这医术要如何用得出来呢?可怜啊……”
不能行医了?那哥哥怎么办?
她下意识垂下视线看向双手,模模糊糊中,只见两只手都被缠满了雪白色的绷带,一圈一圈缠得死紧,硬生生把双手缠得像两个馒头似的。
不过就是伤了手指,怎么就要缠成这样了?如此模样,还怎么想办法给哥哥治疗?
她挥着“拳头”在虚空中蹭了蹭,绷带一角散落开来,自她手上一圈一圈脱落,雪白的纱布寸寸垂下,一转眼便在地面上堆积出一小簇雪白的小丘。
可缠在手掌上的绷带想起像是永无止境般不断剥离、坠落。她终于失了耐心,抬起手臂猛地一甩,源源不断的绷带终于完全解下,露出绷带之下的双手。
可那双出现在视野中的东西已经完全不能再被称之为“手”了——
一对手掌变得光秃秃的,纤纤十指仿佛被从手掌上齐根截断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多可惜……”典狱官狰狞的面容犹如被水洇开的墨渍,在视野中渐渐扭曲变形,取而代之的是袁淑珍娇嫩如花的面容。
“为何不照我说的话签押认罪书?”袁淑珍抓着她的手腕在她眼前晃来晃去,话音里的幸灾乐祸清晰可见:“那么好看的手指,再也没有了呢。”
畸形残缺的丑陋手掌在眼前晃动,一下一下刺激着理智。
“不——”终于,她再也承受不住,捧起残缺不全手掌捂着脸尖叫从黑沉可怕的梦境中苏醒过来。
“瑶儿!瑶儿!!!”身畔有人一声一声急唤她的名字,神志还未完全清明,她便感觉到自己被揽入一个熟悉又陌生的怀抱中。
“瑶儿……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怀抱的主人把她紧紧揽入怀中,耐心安抚似的一下接一下轻轻抚摸她的后背。
原来……是梦啊。
是梦就好,是梦就好。
她在那个怀抱中长长舒了一口气,可梦中可怕的一幕仍在脑海中挥之不去,仿佛一闭上眼,就能看见缠绕在手上的绷带一圈一圈剥落,最终露出被包裹在里面的、光秃秃没了十指的手掌。
她猛地摇了摇头,想把那骇人一幕彻底赶出脑海,可视线一转,猛地扫过自己搭在床边的手——被缠满了雪白色的绷带,一圈一圈缠得死紧,硬生生把双手缠得像两个馒头似的——
和梦中所见竟分毫不差。
“不!!!!!!!!!!”再难克制翻然涌上心头的强烈悲恸,她尖叫一声,抡起拳头在眼前之人怀抱里剧烈挣扎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