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要砚浮瑶死。
区区四品小吏之女,爹不疼,娘不养,除了生就一张狐媚子般的漂亮脸蛋,哪里比得上她分毫?
这样微贱的女人,凭什么能占据则之哥哥的心呢?
她不但要死,还要以最惨烈的方式死去。
她不是日日在那破药房里熬药吗?那就先用迷药让她昏迷,却又不让她睡死,在火势最盛时让她悠悠转醒,却又因药效未散而动弹不得,就这么清醒地感受到自己被烈焰焚身而死。
太子殿下的国婚,砚浮瑶这样没有品级、没有身份的人,是不会被允许出现在筵席上,婚礼人手不足,抽调人手前去宴席帮忙也在情理之中,届时,要料理孤身一人的砚浮瑶对她来说简直易如反掌。
待她死后,失火原因也能推到她身上。熬药时不慎睡去导致药炉失火。再合理正常不过,没有人会怀疑到自己身上。
就让砚浮瑶的焚身之火成为她登上太子妃之位时,最绚烂夺目的一缕光亮。
谁知她考虑到了一切,却没料到这把火烧得太早了些,硬生生让苍梧清撞了个正着。
没有料到,一向恪守礼法,刚正端直的太子殿下,竟会弃下刚敬拜了皇天后土的正妃不顾,堂而皇之朝砚浮瑶而去。
更没有料到,她思慕仰望多年的则之哥哥,竟对她不存半分情义,当着天下人的面,把她的尊严和脸面弃之不顾。
她自嘲似的笑了笑:“好蠢啊……”
轿帘被遽然而起的夜风微微拂荡开来,明昧不定的天光下,隐隐可见一滴热泪无声坠落。
*
东宫长乐殿。
桌案上的文书奏折堆积如山,苍梧清一手支着额头,双目微阖,低沉微哑的声音听起来格外疲惫:“还没有找到那日的纵火之人吗?”
凡桐一手按在腰侧的剑柄上,摇了摇头:“还没有,是属下无能。”
“……”他的回答似乎早在苍梧清意料之中,只听他深深吸了一口气,道:“此事不怪你。他们行事一向干脆利落,此人怕是已经被悄无声息处理了。”
“殿下。”凡桐踌躇一瞬,终于还是忍不住问:“既然殿下已经认定此事是端国公府所为,为何不将现有证据直接呈报陛下,请陛下裁夺定罪,殿下手中证据已是铁证,何必费尽心力寻找那纵火之人?”
“我认定是一回事,袁维琅承不承认又是另外一回事。”苍梧清睁开眼,冷冷道:“缺少最关键的一环,还不足以将端国公府的势力连根拔起。北溟各大世家同气连枝,势力庞大难以拔除,若非有足够有说服力的铁证,想要定他们的罪,恐怕很难。”
“我劝太子殿下莫要浪费时间做这徒劳无功之事。”房门被人推开,一道清脆女声乍响。
“什么人!”凡桐怒眉一扬,回首望去,只见来人衣裙曳地,换佩叮当,一身珠光宝气——正是璇玑郡主袁淑贞。
凡桐倏然便了脸色,匆匆忙忙收回已经出鞘的佩剑,恭身行礼:
“见过璇玑郡主。”
璇玑勾了勾唇,皮笑肉不笑:“桐侍卫,你言错了。本宫是太子殿下三书六礼亲自迎回宫中的太子妃,未嫁之前的称呼就不必再提了。”
未等凡桐说话,苍梧清便冷哼一声,从堆积如山的奏折后拂袖站起。
“璇玑,你好大的胆子,竟还敢踏足孤的东宫?”
“为何不敢来?”璇玑挑了挑眉毛,理所当然道:“本宫乃东宫正妃,自然是要长住东宫的,这里的奴婢也无人敢拦本宫。”
苍梧清:“你做的那些事,你我心知肚明。从前我尚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勉强给你一个名分,可你竟越发歹毒,敢对浮瑶下手。璇玑,端国公府做恶太多,我必要连根拔起,你若安分守己,我或可念在幼时情饶你一命,可你——”
“殿下。”璇玑一脸似嘲非嘲的不屑笑容:“我都看到了呢。”
苍梧清疑道:“什么?”
“那日殿下火急火燎赶往太医院,可惜那砚姑娘却被旁人严严实实护在怀中,根本轮不到殿下出手救美,人家眼里目中,根本没有你的容身之处。
太子殿下,你自作多情的模样……我可都看到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