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瑶抬起头,视线越过苍梧淮的肩头透过车窗朝外看去。
夜色正深,威严肃穆的大溟宫近在眼前。
终究还是回到了这里。她发出无声的叹息,眼底旖旎的眸光转眼如云烟消散。
“别太把那张老头的话放在心上。”苍梧淮抚摸着她脑后的长发,温声安抚:“他治不了,不代表别人治不了。宫里头多的是神医妙手、灵丹妙药,待进了宫,我把他们都叫来,排着队给哥哥诊治,一定很快就有转机,说不定他还能赶得上咱们的大婚。”
“大什么婚。”浮瑶忍不住推了推他的胸膛,嗔道:“我可没答应嫁你。”
苍梧淮厚着脸皮顺势把她拉入怀中,不依不饶道:“那你赶紧答应一下嘛。或者你若不想嫁我,换我嫁你也行。”
苍梧淮拉着她的手来回摇晃,一副娇憨模样,恍若年幼的赤子,一叠声道:“你就当娶了我进门给哥哥冲喜,怎样都行……反正我厚着脸皮嫁定了。”
“那是我哥,你叫什么哥哥啦!哎呀,你好烦……真是怕了你了……”
细碎的话音渐渐远去,直到消隐在一片浓浊夜色之中。
*
又进无极宫。
明道帝苍梧泽站在正殿中央金龙条案后,背对着匆匆前来求见的浮瑶二人。
听见二人行礼叩拜的声音后,先是道了声免礼,紧接着沉沉叹息一声,这才转过身来。
“砚卿的事,朕已知晓。”苍梧泽的视线自上而下落在浮瑶身上,仿佛透过她看向另外一个人。
“砚家姑娘,你知道朕为何要接你兄长入宫吗?”
浮瑶恭敬垂首,声音轻软而温顺:“陛下体恤,亲自挂念照拂,臣女感激不尽,代兄长叩谢皇恩。”
“孤这么做,并非厚待恩典,而是……”
苍梧泽眸光微冷,沉声道:“砚卿恐怕并非偶然为流寇匪徒所害。那残害砚卿的幕后之人恐怕就是大溟宫中之人。”
“……”
浮瑶僵住了,一时间连应声回话都顾不上,天灵盖仿佛被一记重锤狠狠敲下。
什么意思?她的兄长不是回京途中遭遇匪徒袭击,而是一开始就被人算计、被人布局谋害的吗?
“臣……臣女不明白。”声音里带着难以遏制的颤栗和颤抖,她蓦然抬头仰望苍梧泽,艰难开口:“是谁要害我哥哥。”
“如今情报太少,朕也不知这幕后之人究竟是谁。”苍梧泽一拂袖,转身座在龙椅上,沉声道:“据眼线来报,砚卿并非从城外而来,而是经由大溟宫被偷偷送出宫外,重伤脑部,伪装成遭受流寇匪徒袭击的模样扔在城外。只是那些人恐怕不知道砚卿吉人天相,尚有一口气在。”
“也就是说……”浮瑶的声音陡然变得沙哑,身形摇摇欲坠,若不是有苍梧淮在旁搀扶,怕是已经支撑不住而颓然倒地。
“也就是说,此前我哥并非身在城外,而是一直被拘禁在大溟宫中。”
苍梧泽点头道:“不错,只是不知他究竟在宫中受困多久,是近日才遭人掳劫,还是自三年前被外派出城开始就已经遭遇不测。”
浮瑶紧紧握拳,任由指甲刺破掌心细嫩的皮肤,以细微的刺痛让自己保持意识清明:“一直到几个月前臣女离开大溟宫时都还有接到哥哥的书信。如此看来,哥哥遭遇不测,应当是最近之事,只是不知此事究竟何人所为,又为何将哥哥囚于宫中。”
“砚卿身为监察御史,奉命巡察国境,手握重权身份敏感,恐怕是掌握了什么重要罪证,这才遭人祸害。”苍梧泽痛心疾首,叹息一声,道:“所以朕才担心那幕后黑手一击不成,会再一次痛下杀手,这才下令把人接入宫中严密看护。”
“臣女多谢圣恩。”浮瑶跪地行了个大礼,伏在地上请求道:“请陛下应允浮瑶入宫照料兄长。”
“当然可以。”苍梧泽道:“你是未来的太子妃,自然可以随意进出内宫。只是朕不久前才听淮儿道,你欲取消与太子的婚约离开圣京城?”
“父皇。”不等浮瑶回话,苍梧淮的声音便横空而来:父皇曾应允过儿臣一个心愿,不知是否依然有效。”
“自然有效,淮儿想要什么,但说无妨。”
苍梧淮:“儿臣倾慕浮瑶已久,斗胆请父皇为我和浮瑶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