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王公公循着声音的来处定睛一看,只见说话之人是跪在砚恒身后的一名少女,身段姣美窈窕,伏首跪地,看不清容貌。
“抬起头说话,这位姑娘是——”
不等他说完,三皇子苍梧淮已经弯腰拉着她起了身。
“这是下官的长女浮瑶。”砚恒赔着笑,随后微微回首,轻斥一声:“瑶儿,不许添乱!”
圣京城人尽皆知,砚家长女颇合贵妃眼缘,被指给了当朝太子为正妃,身份尊贵,前途不可限量,王公公身居大溟宫中,又在陛下身侧伺候,知道的自是比旁人多些——这位砚大小姐,不到贵妃对其青眼有加,亲自赐婚,就连最近颇得圣宠、炙手可热的三皇子苍梧淮都为了她亲自求到了陛下面前……
这位姑娘可得罪不起。
王公公精神一紧张,连忙堆起了笑,道:“原来这便是砚大小姐,果然生昳丽无双,尊荣华贵……”
浮瑶无瑕理会他前倨后恭的态度,只追问道:“公公,不知我方才所提请求能否应允?”
“砚姑娘与小砚大人手足情深,委实令人动容,只是……”王公公微微弯着腰,白嫩丰腴的面皮一皱,为难道:“只是陛下只宣小砚大人一人入宫,并未提及旁人,奴才也不敢擅做主张,不如请姑娘暂待一日,奴才回宫请示陛下后再答复姑娘。宫中自有宫女医官伺候着,必不会让小砚大人有任何闪失。”
旁人照料哪有自己照料来得放心,何况又是在波澜诡谲的大溟宫中。
浮瑶一寸一寸拧紧眉心,还想再说些什么争取一下,左右忽地被人拉起,苍梧淮清亮的声音在耳旁响起。
“进个宫而已,哪里需要这般麻烦。”苍梧淮不以为然地瞥了一眼王公公,继而转过头,温声对浮瑶道:“我带你进宫也是一样,回头再禀明父皇,求他应允你守着兄长便是。”
王公公陪笑道:“如此甚好,还是三皇子殿□□贴周全。”
彼时无极殿禁军已进入房中抬出砚茗珂,朝门外走去,那里已经停好宫里派来的马车。浮瑶匆匆谢过王公公,刚准备跟上去,却被苍梧淮拉住。
“那车上自有禁军和宫女伺候,不会有事的,你一日一夜未曾阖眼,与我同乘一车,路上小睡片刻吧。”
浮瑶的脚步停了下来,视线却始终追着往门边去的砚茗珂不放,忧心忡忡道:“可是我担心……”
“听话。”苍梧淮压低声音严肃道:“好好休息一程,否则稍后面圣时昏了过去,即便是我也没法劝说苍梧泽让你留在宫里了。”
他的声音虽是轻缓柔和,可仔细一听,语气却多了几分平日里少有的严厉和冷肃,带着些许不可悖逆的意味。
虽然一颗心始终高悬不下,但她只能叹了口气作出妥协,坐上苍梧淮的马车。
一路静默无语。
刚上车苍梧淮便勒令她闭眼睡觉,可兄长命悬一线,她怎能安眠,一闭上眼,眼前便涌现出砚茗珂苍白失色的脸和一动不动、宛若死尸的模样。
怎么会这样……
心中一阵抽痛,她下意识蜷缩起身子往车座里缩了缩,伸手抱住双腿,把头埋到膝盖上。
怎么会这样呢?三年前出门时的哥哥明明一副意气风发、恣意潇洒的模样,为何回来就人事不省了呢?
为什么偏偏是他?
为什么遭遇匪徒的人是他?
哥哥那么好的人,为什么会遭遇这种事?
阔别三年,好不容易相见,为什么等来的是这样的事……
无限的酸楚、疑惑、不安和悲恸混杂在一起,眼眶蓦地一热,灼热的泪珠毫无预兆滚了下来。
“瑶瑶?”苍梧淮的声音从耳畔传来:“你怎么了?”
“……”她定了定心神,竭力让自己声音里的哭腔不那么明显。
“阳景,对不起啊,怕是要辜负你的好意了……恐怕我一时半会儿不能离开圣京城了。”